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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山风云录
作者:
曹玉和
日期:2015-01-01 00:36:00
万虎山脉绵绵数百里,黑虎山是她的余脉。
谢家坡,坐落在黑虎山下、东水河畔,村里一千多口人,依山傍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是另有一番宁静。
铁板桥,在谢家坡的东边,横跨东水河,周边树高林密,是一座明代修建的古桥,掐指一算足足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了,桥的两侧各雕有九个龙首,河水就从龙嘴里面喷涌而出,至今气势恢宏。
据谢家坡那九十多岁胡子都耷拉到肚脐眼下的八老爷子说,桥面上原来铺着的是一块块的几百斤重的大铁板,下面藏着的镇桥之宝是一块块金灿灿的金元宝。
在没有高速没有火车没有飞机的上世纪、上上世纪还要往前,铁板桥是中原地区跨越东水河、通过京城的必经之要道,享受了无数繁华,更经历了万千风雨,虽已满目沧桑斑驳萧条,桥身依然挺拔屹立,威风凛凛。
村里老人都说,半夜三更的时候,常常会有两个白胡子老头坐在铁板桥头喝茶下棋,公鸡一打鸣,老头就会骑着两头小毛驴悄声离去,那是曹国舅和张果老博弈的地方。不过现在铁板早就没了,桥面上铺的是碎石,龙头犹在,金元宝呢,没听说谁见过,只能称之为传说。
八老爷子还说,夜晚有事路过东水河滩时,经常见到几只漂亮的白羊在河滩戏水、吃草,靠近了就钻入地下,或者踏着水面飞逝而去。传说,那是铁板桥上的金元宝幻化而成,不舍得离开黑虎山,数百年来一直保佑着这一方平安。
还有的说,谢家坡地下真的藏着宝,百年前德国鬼子就钻探过,东水河边,还留有深深的勘探井眼。
黑虎山的半山腰上一片平坡,坐北朝南竖立着一块大石碑,那是抗日英雄马占彪的纪念碑,周边散落着一些坟茔。
那一年,马占彪和政委朱恒山带领一支队伍来到万虎山,他们合作愉快、亲密无间,在万虎山脉竖起抗日大旗,建立根据地,打伪军、捉汉奸,动员群众、壮大队伍,死死的将日军一个多师团牵制在万虎山,萎缩在大山之中几个小县城里不能动颤,实在是折损了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脸面。
这位将军当时不仅仅带队伍打鬼子,还给这儿的老百姓做了很多实实在在的好事。趁休整时机,他和政委朱桓山分头组织部队协助老百姓疏通河道,东水河不再泛滥;黑虎山脚下的铁板桥得到了加固,路过铁板桥时,两侧的十八个龙头总欢快的流淌着股股清水。万虎山至今长销不衰的虎头大曲就是那时候建酒厂酿造出来的,那味道甘醇、清冽、够劲,销路直达江南国军腹地,人称“八号酒”,风靡整个江南。
不曾想,就在小日本将要投降的那一年春天,马占彪遭遇日军埋伏,牺牲在黑虎山上,后来就埋葬在了那里,周边那些坟茔,埋的都是当年一起杀鬼子时牺牲的八路军将士。
老百姓说他是包青天再世,未曾想到壮志未酬、英年殉国,感恩于马占彪的热血和清廉爱民,人们竖起来一块高大的石碑,上面雕刻着他的历史功绩和头像。
村里人传言,每到夜半三更的时候,将军碑附近经常传来阵阵的喊杀声,还有部队集合后训练的口号声、正步声,那是将军在操练部队哩。
谢狗蛋就是听着这些传说和马占彪的故事长大的。
打小奶奶就揪着耳朵告诉他,不要随便去将军碑附近玩耍,那儿是个乱葬岗子,邪气大、阴的很。
这一天,狗蛋起了个大早,围着小树林跑了一圈,满脸是汗,浑身舒坦。
“狗蛋啊,你这又是跑哪去了?”回到家,看到奶奶颠着小脚正费力的提着桶准备向猪槽里面倒猪食,两只小猪哼唧哼唧的打着转儿,闹着要饭吃。
“今儿个我醒的太早,去跑步锻炼身体了,围着小树林跑了一大圈,奶,还有饭没?”谢狗蛋伸手从奶奶那接过猪食桶倒入猪槽,嘿嘿一笑。
奶奶疼爱的抚摸了一下狗蛋的脑袋,“给你在锅里面留着呢,快去吃吧。你娘去北坡棒子里锄草去了,临走前交代要你去放羊。可要好好的放啊,还指望着这两只羊给你交学费呢。”
放羊是个好活,比在家里做作业要轻松的多,当然了,放羊的时候要顺便把猪草也割回来,天天都割,这个挺讨厌。
吃过早饭,狗蛋牵着两只羊便走出家门向将军碑方向走去。到那儿后,把羊栓在树上,搞一堆树枝下来放到羊跟前,你们吃你们的,吃完了我再给你们摘,吃饱了围着树转圈就行了,跑远了找起来怪麻烦,当然了,拴的那么结实,羊是想跑也跑不了的。
谢狗蛋喜欢来这里放羊,图的是这儿清净,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这儿热闹一阵子以外,平时可是见不得一个人。别人来这儿感觉的是冷飕飕阴森森,他来这儿心底却自有一番平静和踏实,这种感觉是他自己的秘密,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围着将军碑转了一圈,看着碑上雕刻的将军头像,狗蛋总有股莫名的亲切,心里浸满了热血和激情。
马蜂菜、萋萋芽,这些都是猪爱吃的草,将军碑附近有的是,一会功夫就割满了一背篓。
站在将军碑下望南望去,东水河沿黑虎山脚滚滚东流,树木森森,几个村庄坐落其间,清晰可见。几头耕牛哞哞的叫唤遥远的传来,三五个农夫正在犁田点种,山坡上,杜鹃花开出一片火红。
此时,太阳已经高照,知了也亮起了高嗓门开始了比赛歌唱,狗蛋躺在一个大树底下,凉风吹来,一阵舒服,禁不住合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地,他突然感觉自己就是马占彪了,轻飘飘地一下子就回到了四十年前,哦,不,应该是四十年还要往前。就如前些天看过的电影《万虎山传奇》,那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的接踵而来。
娘已故去,爹一病不起,兄妹四个,两亩水田,几间摇摇入坠四处漏风漏雨的草房子,贫困交加,要饭无门,这就是那时的境况了。
家乡开始闹了红,自己毫不犹豫参加了农会,带头抄了地主刘霸天的家,随后参加了红军。在队伍中,自己紧跟着那个说话有水平,打仗有办法的领路人,由战士而班长而连长,一仗一仗的玩命打,一步步的干到了红军独立师长,紧跟着就是战略大转移,四渡赤水、转战云贵,爬雪山,过草地,历经艰难,到了一个有宝塔的地方。
在那个有宝塔的地方,领路人命令他背起背包外加一个小板凳走进了一所学校,在那里,他跟那伙老战友一起打球,一起吹牛,一起认字学文化,好像,还有个女学生经常邀请他坐在黄土高坡上看夕阳西下。
接下来的片段是,日本鬼子进关了,到处烧杀抢夺,神州一片凄惨。一声令下,自己带一班人马来到了山南万虎山,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滚雪球般,几年间带出一支上万人的队伍,自己成了军区司令员。
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自己正横刀立马,气势非凡,身边硝烟弥漫,喊声一片,正是遇敌而战,杀声震天。突然一颗子『弹』袭来,正中头部,感觉自己慢慢地躺在了政委朱桓山的怀里,身边一阵忙乱和叫唤声,却再也睁不开眼。
几声“咩咩”的羊叫,将狗蛋从噩梦惊醒,猛一哆嗦,浑身冷汗,摸摸脑袋,啥事没有。正值中午,太阳高照,凉风习习,回顾四看,几只羊正在安静的吃草,愈发显得悄无声息。
那个闹红的地方,不是谢家坡,因为那边没有黑虎山。有宝塔的地方,课本上读过、电影里看过,那是延安。政委朱恒山,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好像是中央的什么大领导,村里报纸头版上见过照片,一个温和儒雅的白发长者。
躺在地上仔细琢磨梦中的场景,却是自己在梦里成了碑上的将军,莫非自己与墓中的将军有某种关联?不然自己怎么就是感觉来这儿如回家般温暖?
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摸了摸心口,还好,扑通扑通跳的正欢,扭头看,羊吃的正香。
日期:2015-01-01 00:56:38
其实狗蛋有大名,大名叫谢运昌。
出生后,奶奶说别人家的孩子有叫狗剩有叫孬蛋的,咱起个小名叫狗蛋吧,人嫌狗不嫌,好养活,于是就叫狗蛋了。
狗蛋打小没见过爷爷,也轻易见不到爹一面。奶奶一提起爷爷就落泪,娘一提起爹来就沉默不语。
听村里的老头儿闲聊的时候偶尔说起,爷爷在江山易主的那一刻去了南边那个小岛,至今杳无音讯。也有的女人私下絮叨,爷爷还没有到那边就被解放军那个了,反正狗蛋搞不明白,奶也不告诉他。
爹呢?留着个三羊胡,喜欢游窜江湖卖狗皮膏药,捎带着走东窜西给人看风水,一年到头的见不到一面,偶尔回来一次,还是偷偷摸摸,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娘累的时候就说爹是烂泥糊不上墙,骗东骗西不顾家,二流子一个到处窜,不是个爷们,所以吧,狗蛋就怕娘发脾气,娘一发脾气,自己屁股上就起红印子。
也怕惹奶奶生气,奶奶一生气就坐在那儿抹眼泪,边哭边唠叨,“你这个人啊,这么多年咋就一点信儿都没有?你可知道俺娘们这些年受的那些罪。”
狗蛋算是一个比较懂事谨慎的孩子,但有的时候也是胆大的让奶和娘七窍生烟。
那还是他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在一个星高灯稀的夜晚,因为和几个伙伴玩的太疯,回家就兴奋地睡不着了,索性半夜爬起偷偷溜出家门,来到铁板桥桥头上,坐在那等两位白胡子老头出来下棋,顺便,也想拔草喂喂那几只小白羊,若是能逮住一只就更好了。
一直等了好几个时辰,也没见老神仙露面,结果,他就趴在石板下面的草丛里面睡着了。半夜三更不见了狗蛋,可把他奶和娘吓坏了,找遍了半个黑虎山,好多人折腾了好久,才在铁板桥边河滩的草丛里找到他,睡的可香,正流着哈喇子。
狗蛋醒来后就一句话,“奶奶,老神仙咋没来下棋呢?小白羊俺也没见着。”
这事吧,很快就传遍了东水河沿岸的好多村庄。
时间飞快,这不,狗蛋已长成清秀少年,在乡中学读书已超过一年。
这是个暑假的一个上午,做了会暑假作业,狗蛋就像往常一样背着背篓,拿起镰刀走出了家门。没办法,家里养着几只羊,两头猪,奶奶年纪大了,娘实在忙不过来,他要负责每天割上一次猪草,不然家里的粮食就不够吃的了。
刚走到家门,迎面碰到了娟子。娟子的大名叫张晓娟,
跟他家住对门,打记事起就喜欢跟狗蛋在一起玩耍,对别的男孩子都是不屑一顾。娟子从不像别人那样的叫他狗蛋,都是运昌哥运昌哥的称呼他。
屁大点小事,娟子就蹦哒着跑来告诉狗蛋,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个没完,有时狗蛋嫌她是娇小姐、跟屁虫,没少惹她哭鼻子,可隔天,娟子又出现在狗蛋面前。
眼见着娟子就由一个常流鼻涕的小丫头变成了清秀、淳朴又可人的俏姑娘,娟子知道害羞了,见到了狗蛋有时还会脸红,可还是小时候那个脾气,有机会就喜欢跟狗蛋在一起,还喜欢听狗蛋讲故事,不管他讲的啥,娟子都听得津津有味。
娟子说,“运昌哥,你又要割草去?”
“是啊,你不在家呆着泡豆芽,在这街口上瞎转悠啥,也不怕山里那条大灰狼溜达出来,把你背跑了当媳妇?”狗蛋逗她。
“哼,俺才不怕大灰狼来,这几天俺有点烦,出来溜达溜达。要不,俺跟你去割草吧,”娟子说。
“小孩子家家的,有啥烦心事?有欺负你的不?跟哥说,哥揍他一顿就老实了。”狗蛋劝她,“回家吧,我自个去割草就行,要不回头你奶知道了,又要嫌你不听话。”
“运昌哥,俺家这几天事多着哩,俺奶顾不上我呢,”娟子的语气里就透露着不开心。
打小她就这样,高兴起来跟狗蛋便闹的不可开交,可也是动不动就爱在狗蛋面前抹鼻子掉眼泪的,狗蛋也就没放心里去,“那好吧,咱去铁板桥那边割去,那边的草肥,还嫩”。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铁板桥边。狗蛋在前面割草,娟子在后面忙着收集,不长时间,背篓里就装的满满的了。
“去东水河滩歇一会,看我能不能给你逮条大草鱼,拿回去让你奶炖了给你吃。”狗蛋说。
河里的水很清,两人坐在河滩上,把鞋子脱了,脚放在水里,凉飕飕的,小鱼儿小虾儿围着两人的脚丫子转悠,痒痒的,偶尔还有条大红鲤鱼窜出水面,然后摆个优美的姿势扑通一下再落入水中,溅狗蛋和娟子一脸水,感觉爽极了。
娟子偷偷从兜里拿出块水果糖,剥开了,对狗蛋说,“运昌哥,闭上眼睛,把嘴张开”。狗蛋不好意思的笑了,闭上眼睛,张开了嘴,一股清香一份香甜顿时铺满全身,比在河里脱个溜光的游泳那可是舒服多了。
娟子掏出手绢,擦了擦狗蛋脸上的泥污,“哥,哪天你领俺去白龙泉那儿逛逛?”
“呵,白龙泉可在大山里面老远呢,听说那附近有黑瞎子逛游,还有人听到过老虎叫,咱俩去那,真把你弄丢了咋办?”其实狗蛋也想去山里面转转,可带着娟子一起去,还真的有点不敢。
“俺不管,你要去那,就一定要带上俺,”娟子撅起了小嘴,狗蛋怕她眼泪又落了下来,忙说,“那行,等哪天有机会,咱就去白龙泉,好吧?”
“嗯,俺听你的,运昌哥,”娟子开心的笑了。
太阳偏西了,狗蛋背起背篓,娟子跟在身后,两人边说边笑着往家里赶,路过村头的小树林时,娟子便抿起嘴偷偷的笑。
狗蛋有点纳闷,“你笑啥?”
“嘻嘻,俺在想小时候的事,咋?你都忘啦?”小树林看来是给了娟子美好的回忆。
“嘿嘿,”童年的往事,狗蛋不堪回忆,真若想起,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日期:2015-01-01 01:25:02
村口山坡下,一片桦树林,林子里还有一块菜地,那是谢家坡的经济林。树林里,有一间护林员小屋,屋里面住着的,是村里的护林员谢广田。
狗蛋小的时候,经常和小伙伴们窝在小树林的看瓜棚里,或者街上刚建了半大拉子的土坯房里玩过家家,大伙儿捉迷藏、丢沙包、跳大绳,一般都疯玩到爹娘老子满大街的找,然后挨个的揪着耳朵回家睡觉。
那个炎热的夏日,娟子躺在瓜棚内脏乎乎的床上,怀里抱着块砖头当娃娃,狗蛋手忙脚乱的点燃了一堆柴草,模拟着给娃娃妈烧水下鸡蛋挂面,二人装模作样的吃饱喝足。
娟子说,“哥,宝宝睡着了,咱也睡吧?嗯,睡觉前要先撒尿,不然睡着后憋得慌。”说着,娟子走到瓜棚门口,掀起裙子蹲下来哗哗的撒起尿来,狗蛋想研究一下娟子如何撒尿,刚俯下身去,还没瞅明白,哗啦啦的清泉便迸溅到了他的脸上,忙站起身来嘿嘿的囧笑。
“运昌哥,接下来该吹灯睡觉了,想起来啦,别人玩过家家都是男的抱着女的睡觉,哥,你也要抱抱我”。娟子娇滴滴地对狗蛋说。
狗蛋想,也对,别的小伙伴们玩过家家那可都是抱着一块睡的,于是就躺下来靠近娟子,伸手搂在她身上,装模装样的闭上了眼睛。
两人享受着此时的宁静和温暖,正噘着小嘴准备进入下一环节,瓜棚地面上那堆火却已经蔓延开来,眼见将要将看瓜棚点燃。
多管闲事的老头子,狗蛋见到他就想扔坷垃头偷偷砸他脑袋的,护林员谢广田,突然夺门而入,拔腿进来一手一个,跟提溜小狗似得将将二人拽出瓜棚,然后手忙脚乱的将火扑灭。
老头厉声对他们说:“你们这俩个小熊孩子,光知道胡闹了,没看见瓜棚快要失大火了吗?那可就要了命啦。”吓得二人落荒而逃,心里想说谢谢爷爷,却巴不得谢广田能守住嘴巴,这个事吧,传出去有点丢人。
可惜有闲人看到这一幕的,就当笑话传播了出去,这下好了,娟子爹差点打进门来,娟子的奶奶在狗蛋家门口骂了足足三天,骂狗蛋缺少教养,小小年纪不学好,欺负她家乖孙女,还差点出大事。
狗蛋奶奶陪着笑脸说尽了好话,娘那几天也一直铁青着脸,狗蛋的屁股于是便一直红肿着,着实是不敢坐板凳了。
这事吧,狗蛋可不好意思再跟娟子提起,不过呢,想起来还怪甜蜜。
回头看,娟子脸羞红羞红的,忙咳了一声,挺了挺腰板,迎着夕阳往家赶。
多管闲事的老头子,是狗蛋给村里的护林员谢广田的一个外号。你说你也就是个护林员,俺在林子里再怎么瞎胡闹也就是领着那帮人爬爬树逮只鸟啥的,一没砍树二没偷瓜,不招你不惹你,动不动就跑到家里给俺娘告状,真是多管闲事。俺娘那大手落到屁股上可是一下就五个手印的,想起来就后怕。
谢广田那时快六十岁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村口小树林子里面的护林房里,除了看护树林以外,捎带着也要看管生产队里的菜园子。
其实狗蛋家就在村口,走出门外不多远就能走进小树林。老人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那晒得干黑的脸,一对深陷的眼睛特别明亮,短短的花白胡子也显得特别精神,说起话来,声音像洪钟一样雄浑有力;走起路来“蹬、蹬、蹬”,一般人是追不上的。
也不知为啥,谢广田就那么的在意盯梢谢狗蛋,狗蛋做好事他看不到,调皮捣蛋做一次出格的事,他都能看到,娘就好几天不给狗蛋好脸色。
那时,还没有分田到户,生产队里新砌了个氨水池,氨水是队长马三亨开着村里面唯一的拖拉机,从几十里路以外中州县化工厂求爹爹告奶奶的买来的,是狗蛋领着一帮小伙伴在装氨水的软皮胶囊上蹦跶着灌进了氨水池。队里的人开心的不得了,这下来年庄稼可有好收成了,都夸马三亨能干,队长的腰板一下子挺了老高。
一天中午,狗蛋看放氨水的软皮管管很好玩,趁周边没人,试着就鼓捣开了,结果怎么也绑不住了,这下好了,满池子氨水很快都全顺着小沟淌到东水河里面去了。
狗蛋看到惹大祸了,以为没人知道,偷偷溜回家,刚躲屋里装着做作业,娘就气急败坏的进了家门,娘后面,跟着的就是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头子,还有脸色发青的队长马三亨。不用问,肯定是他告的黑状。
为这件事,马三亨把娘那个月的工分都快扣光了,还好,偶尔几次狗蛋能看到谢广田给家里送半袋粮食过来,狗蛋认为是奶奶找他借的,不然,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那次狗蛋在小树林里闲逛,见生产队建房子的石灰那么白,心想今儿个不用去东水河洗澡了,把石灰抹满全身会是啥感觉?要是抹脸上,是不是像大孟年会上唱大戏的那个大白脸?咿咿呀呀的还挺威风。
谁知越涂抹越痒痒,越痒痒狗蛋就涂抹的越多,却感觉火辣辣生生作疼,正琢磨为啥会这样的时候,谢广田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把就抱起狗蛋望家里面跑,也不管狗蛋在怀里连踢带蹦的瞎咋呼。
到家后大声催着狗蛋奶赶紧拿布给狗蛋擦身子,石灰擦干净了,身上不疼了,只剩下痒痒了,娘回家后知道了,立马扬起大手,狗蛋赶忙撅起屁股趴在凳子上,他知道,主动点,能少挨不少巴掌。可心里头恨死了那多管闲事的老头子。
二蛋是谢狗蛋的小跟班,大名谢显武,胖墩墩的,一脸憨厚,比他小一岁,一般出去玩的时候,狗蛋背着手走在前面,二蛋背上挎着个树干子当步枪雄赳赳的跟在后面,那是警卫员的角色。两人只要出现在小伙伴面前,众人便起哄,“胡汉三、小跟班,一胖一瘦傻呼呼”,二蛋就端起步枪瞄准他们装腔作势一番。
狗蛋想着报复谢广田,就找到了二蛋。
“二蛋,护林员的小屋,我侦察了好几次,那个门锁着呢,很难开,可那个窗户好开,也好爬。这个老头子实在可恨,你找一下老秋、蝎虎子,再喊上三豁子,明天咱搞他一把。”二蛋对狗蛋的吩咐一般都是无条件的服从,这次也这样,马上点头。
第二天中午,趁谢广田在林子瓜棚里睡觉,他们几个偷偷的爬窗户摸进了护林员小屋。屋里面没啥好东西,一张破桌子,一张床。床上两床被子,床底下一个尿罐,还有几张打渔的渔网。
狗蛋告诉他们,“这次咱对他只是个警告,不能拿屋里面的东西,不然让村里的民兵查出来咱偷东西,还不捆着我们游街啊。老秋,你把尿罐拿出来,我们每人尿一泡。蝎虎子,等会你把尿罐给他叠到被子里面去,注意点,不要把尿罐给弄翻了,要让他看不出来。明儿一早大伙潜伏在小屋南边的大沟边上看老头子晒被子,最好那尿罐子到晚上也碎成好几半。”
几个小家伙哈哈大笑,猛夸狗蛋主意高,动作很利索,完事后赶紧从窗户里爬出来溜之大吉。
第二天,他们几个天还没亮就偷偷的溜出家门,埋伏在护林员小屋边上的大树后观望。
小屋的门终于打开了,谢广田没有如他们想的那样拿出被子晾晒,开门端出尿罐倒在屋门远处一棵树下,更没有气急败坏,而是气定神闲的迎着阳光练起了拳脚。先练了套太极拳,接下来又是几套大红拳、小红拳的拳路,别看年纪大了,可老头脚下生风,拳拳带劲,精神儿那真的是倍增,看得这几个小家伙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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