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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一代的发迹史:化学制造
作者:
何三刀
日期:2014-12-10 12:57:00
第一章【 火热的珠江三角洲】
1、踏进羊城
1991年春节后。
随着拥挤的人流,杨友成挤出了火车站出口。来到广场上,他不由得猛吸了两口花城的空气。高一的语文课本上,有一篇秦牧的散文《花城》,脍炙人口,在他的潜意识里,广州的空气应该充满了馥郁的花香。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真是个书呆子,眼下的空气,除了没有绿皮闷罐式火车车厢里的汗臭、狐臭和屁臭之外,哪里闻得到半点花香呢?
没有花香的羊城,夜色中却充满了浓厚的商业气息,这在他一走进火车站广场时就感觉到了。出站口旁边,竖着一块硕大的电子显示屏,上面不断地播放着广告,那马赛克似的画面在不停地闪烁,虽然声音被湮没了不少,站在附近还是听得见的。
他驻足观望了一会,发现居然电子屏还用字幕滚动播着新闻。和中央台不同,这里没有时政要闻,都是些花边新闻,什么贵州的大客车翻到山谷里了,跌落53米,死八人伤二十四人。哇,53米才死这点人?他不由得惊叹,这翻滚的艺术肯定超过国家体操队了!
接着看到什么香港的富豪刘卵雄包了个选美小姐去游新架坡钮西兰,一个星期后撕了张支票给那明星,那小姐一不小心填了1000万等等。哟哟哟!这新闻更刺激了,一千万啊,就出去玩了一个星期?以每天24小时连续高强度操作一星期来折算,那女星平均每小时收入6万元。6万元!如果以单位时间内的有效打桩次数来计算,该怎么算?
新闻很抢眼,不过都是粤语字幕,连国家名称都显得有别,正看得起劲,广告又来了,一个小姑娘举着瓶乐百氏奶,用吃奶的力气在问:“今天你喝了吗?”一群小朋友蹦蹦跳跳地吼道:“我们都喝乐百氏!”
旋即哇哈哈的广告也上来打擂台,一个妈妈在介绍育儿心得:“喝了哇哈哈,吃饭就是香!”他正为家乡的哇哈哈自豪着呢,心里有点小激动,不料太阳神的神话广告出现了:苍茫的大地上,黎明即将到来。一群人,不知道为什么忙碌着,看了半天的镜头切换,原来是齐心协力在竖立一个巨大的“A”字母,紧接着雄浑的歌声响起来了:“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的爱天长地久!”
啧啧,瞧人家广东的品牌吹的才牛逼呢,那真像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呀!
想清楚了,原来这里是在广告中插播新闻。不过电子屏这玩意真是新颖,因为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去过上海,昨天还在杭州呢,上海和杭州的火车站,他都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电子屏幕。
看看火车站大楼,“广州站”三个大字气势非凡,不过它左右两边的标语“统一祖国,振兴中华”看得颇令人费解。他倒不是不懂这几个汉字的意思,问题是这几个字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蹊跷了。按道理,它应该出现在厦门才对。
百思不得其解,转过头,火车站对面的楼房也是霓虹闪烁,“流花宾馆”几个大字分外夺目,整座宾馆的外形轮廓还用霓虹灯勾勒了出来,花花绿绿的小灯管,一节追着一节走,实在太漂亮啦。
不过想都不用想,这宾馆的价格一定比它的装潢更漂亮。“没个百八十块肯定住不下来”,他心里暗暗掂量了一下自己口袋里仅有的Money,400大洋,就懒得再看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一家便宜而又正规的住处。
好在在这商业气息浓郁的广州,各种服务真是无孔不入,没走几步,还真就有人上前拉客了:“老细!搵住处啩?单间,洗手间彩电齐全,一十文!”
杨友成背上背着个牛仔包,他听见一个女人冲着自己喊,但根本没意识到是在喊自己,就直接忽视了她,继续往前走。也难怪,“北方人”(广东人是把广东以外的人统称为“北方人”,包括海南也算“北方”)初到广州,如果有本地人开口对你讲话,保不准你以为他是讲外语,和自己根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那个拉客的妇女见他没有反应,赶忙去拉他身后的旅客,而另外一位妇女手上拿着一张纸牌,拦住了他:“老板!住旅店吧?单间,冲凉房彩电齐全,二十块!”她这是把前面一位拉客女的白话翻译过来了,杨友成听得真切,但还是准备忽略她,继续赶路。因为他是到广东来打工的,“老板”这个词和自己显然不搭界。
这个女人比较有耐心,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就跟了上来:“老板!很实惠了,你再也找不到这么好这么实惠的招待所啦。”
杨友成站住了,看着她反问:“你看我的样子像老板?老板会背着这样一个包?”
拉客女久经沙场考验,啥样的人没见过?她咧嘴笑笑说:“来广州的人个个都梦想发财,也有很多人发了,我只是把你将来的称呼,现在提前叫了呀!”
这话说的真甜,他心里不得不服,为了做成生意,真是嘴巴要舍得抹蜜啊。
他接过那女人手上的纸板牌子,打量起房间的陈设布置来。看上去,席梦思、窗帘、彩电、空调一样不少,地上铺着瓷砖,如果改换成地毯,这陈设赶得上三星级宾馆啦。
“你说的那个啥------冲凉房,是什么?在哪里?”他觉得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广东人管洗澡叫冲凉,冲凉是和厕所连在一起,拍它干啥。”
“哦,这样的呀。你这真是招待所?离市中心近不?”
“我们就是招待所,离市政府不远的,几分钟车程。房地产广告说:离白云机场一箭之遥,离广州市政府几分钟车程!真的不骗你。”
听了“招待所”这个名词,杨友成心里踏实了,因为外面虽然乱,但以他的经验,“招待所”多是国营性质,这个是不会乱来的。他想,从温州坐了十个小时的汽车去杭州,排队买票又去掉三个小时,等车五个小时,火车走江西、湖南过来居然二十三个小时,一路挤得人前胸贴后背,自己第一次到广东,就赶上现代汉语词典增加了一个新词条“春运”,眼下这状况是切切实实的“春晕”, 是得赶快安稳睡一觉了。
问好去招待所的车是免费乘坐之后,邹友成终于上了一辆中巴,车上已经有了不少人,他捡了个靠窗的单人座位,把背包取下来放到脚边,坐下了。
望着站前广场那川流不息的人海,他突然有了已经安定下来的感觉。这感觉真不错。
在他的旁边,有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看上去二十五六的人,很明显是知识分子,因为撑着眼镜。那青年拖着口箱子,见杨友成在观察自己,也用眼睛来探视他。
杨友成友好地冲他笑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那眼镜倒也不是个忌生的角色,立即跟他搭上了话:“你好,也是来广东找工作的吗?”
“是啊,挤惨了,人太多啦。”
“我也是坐了二十个小时才到的。全国人民都到广东来了啊,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广东嘛。”
“哈哈,我看找不找得到工作还难说,发财谈何容易哟。你哪里的?”
“哦,我叫何游方,四川南充的。你呢?”
“我叫杨友成,浙江温州的。”
俩人见面三分熟,当下就聊了起来。聊过才知道,俩人还真是同一路人:都是学中文的,又都是教书匠,而且都教高中语文,都是二十六岁。区别在于,杨友成比何游方大五个月,何游方结了婚,有了个女儿,忍受不了那月薪110元的待遇,好像家庭经济每天都在拉警报,就为女儿下海挣奶粉钱了;而杨友成虽然月工资有138元,可是在温州那地方,这点死工资实在也没得啥油水,远不及后来的中国移动牛逼,他出来是为了到广东学点东西回去创业。
两个人可谓志同道合,颇有点惺惺惜惺惺的感觉。杨友成这才把心中的疑问托了出来:“喂,何游方,你说这广州火车站,竖个‘统一祖国’的标语干什么?这个东西我总觉得应该竖到厦门嘛,对面就是台湾了。”
“嘿嘿,杨兄知其一不知其二哇,广州临近香港澳门,也需要统一嘛!”
“哦!是了,香港澳门也要统一,九七年香港就要回归,九九年澳门也要回归,我差点搞忘了。你看回得来不?”
“这个怎么说得清楚呢,据说收不回来就要打,***已经发话了呀,哪怕变成焦土------不过政治我不大感兴趣。”
“打就打,谁怕谁!”
二人正聊着,又不断有人冲着“招待所”的名号被招上了车。中巴终于搭满了客,哐当了两声,正要起步,似乎还挺留恋这广场,狠狠地踉跄了几下,总算依依不舍地走了。
车子在环市北路一路往东疾驰,杨友成坐在窗边,正好可以欣赏一下羊城夜景。毕竟是大城市,夜幕下的羊城流光溢彩,看起来是比温州、杭州气派多了,感觉也并不输给上海。不一会就路过了白云宾馆、花园酒店,又上了区庄立交桥,转了个弯,朝先烈中路开去。
“搞啥子名堂哟,不是说去吉祥路市政府招待所吗?咋个往动物园方向开了?”车上有人用四川话吼起来了。
“老乡,莫要乱吼,把生意给我们吼黄了!原来我们的招待所是在吉祥路,现在搬到沙河了。”车上另一个肥肥的拉客女也用四川话回答。四川话真的比较好懂,差不多就是普通话的儿子而已。
“不得行啊,老乡你这是骗人啊!下车,下车!”那群人还在嚷。
“丢你老母,索嗨!食屎啦你!”(译:我操你娘,傻瓜,去吃屎吧!)那开车的司机,恶狠狠地回头用白话骂道。还别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用广州话一骂,外地人听了都有些心虚,那伙四川人也就不做声了。
车子开过了黄花岗、动物园,眼见得灯火由辉煌转为稀疏了,这明显是在朝郊区走,杨友成也忍不住了,他尽量比较平静地发问:“师傅啊,不是说离市政府就几分钟车程嘛,这都开了半个多钟头啦,才几分钟吗?”何游方一听也用普通话赶紧帮腔:“是啊,上车前就说清楚了的,几分钟车程嘛!”
那司机头都不回,大约见他们讲话比较文明,就用普通话回答:“我说你们,别信广告信疗效呀,广告上说‘一箭之遥’,那是火箭!‘几分钟车程’,那是‘空中客车’!我这是四个轮子的,哈哈,要装上翅膀,我也只要几分钟。”
原来坐飞机只需要几分钟!奶奶的,还真上当了,这车上没有人坐过飞机,立即炸了锅。那个司机这下转过脸来,用普通话骂道:“吵个**毛啊,立即到了,三分钟!”
日期:2014-12-10 13:25:59
2、不吉祥的招待所
司机的技术没得说,就他这破车,居然还玩起了“漂移”,两声喇叭鸣叫之后,车头猛一拐,屁股猛一甩,晃得人唧唧哇哇乱叫,车子就一下窜进了一座黑咕隆咚的院子。停稳后,几个穿迷彩服的保安仔就围了过来:“快点都去登记,迟了就没有房间了!”
一座黑乎乎的楼房,墙体上倒真亮着几个字:“白云吉祥招待所”。
看这阵势也不大友好,于是大家都挤在院子里,东张西望,似乎在侦察逃生之路。不过围墙四周都黑乎乎的,估计插翅难逃了。
杨友成与何游方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拖也没用,于是带头往大堂走去。后面的保安们见状立即催促:“快点,都他妈快点!我们也要睡觉了。”
来到登记处,何游方说:“师傅,我们要两个二十块的床位。”那个中年人说:“只剩单间了,每个五十元。”“上车前说清楚了的,每个床位二十元。”那中年人不大耐烦地说:“那是通铺,现在几点了,只剩单间了!”
何游方正想发作,杨友成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忍让。他靠上前去,给登记的露了个笑脸:“老板,是这样的,我们两个都是大学毕业来找工作的,原来都是老师,你知道教书匠哪里有钱嘛,麻烦你给我们两个安排个双人房,价钱优惠一点吧,谢谢你了。”
那中年人眯着眼看了看眼前的二人,与平常所见的打工仔并没有两样,因为几天舟车劳顿下来,确实难以判别身份,貌似刚从拘留所出来。不过听他说话是有点不同,也许他发了恻隐之心,问道:“你说你们是教师?可有工作证或者毕业证?”
“有,有!我们来找工作,没得证件哪行?”于是俩人翻箱倒柜,何游方找出了C师范大学的毕业证,邹友成找出了他在温州某农村中学的中教二级教师工作证。不料那家伙并不接他们的证件,只点点头表示相信了:“307,双人的,每人交30元,按金每人十元,退房时可以退。”
何游方张大了嘴,还想争辩什么,杨友成连连点头:“好,好,谢谢老板!”连忙先交了钱,拿了两把钥匙,示意何游方快走。
何游方上楼梯时还没转过弯来:“讲好了的单间20元,咋个变成了双人间,还每人30元?看你的样子还像捡了个宝哦。”邹友成说:“兄弟,人在江湖,一定要懂得用脑!走快点,锁上门洗澡,今晚恐怕要打架。”
说是双人间,其实房间也只能摆得下两张小床,另有一个破桌子,桌上放着个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天花板上吊着一把风扇。再看厕所,确实有个花洒,有个飞机厕蹲坑,有两付简装牙膏牙刷,一筒最廉价的手纸。其余,就什么也没有了。
“奶奶个熊啊,广州市政府招待所,就这个样子?”何游方显然还在气愤。杨友成倒想得开:“兄弟,其实也怪我们性急,没看仔细,没想清楚。吉祥招待所,就是吉祥路招待所吗?再说,它有标‘国营吉祥路招待所’吗?还有啊,广州是什么地方,堂堂市政府还用开招待所,早就应该是大酒店了,认栽吧!”情知受骗,叹了口气,何游方就从口袋里掏钱,付了刚才邹友成所垫付的房费和按金。
这时楼下果然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不一会又传来了“哎哟妈呀”、“打人了”、“杀人了”的大呼小叫。
他们没这个心情去看热闹,更庆幸自己躲过了这趟无妄之灾,于是何游方在房间里开始努力地调那电视,调来调去,却始终只有模糊的鬼影,一道道多瑙河之波,如同流花宾馆的彩灯后浪追前浪;声音倒是能听得清楚,可是广东本地的和香港的台,一句也听不懂,能听得懂的台,一个也搜不到。这破玩意,显然只是个陈设的道具,气得他一屁股坐到床上直喘气。气喘匀了,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重庆牌香烟来点上,看那烟子扶摇直上天花板。
杨友成在厕所里却是忙另一项业务,他发誓要给那花洒调出热水来,可是任随他把那个把柄往哪个方向掰,270°地旋转,只差把开关拔掉了,就是没有热水。本来应该叫服务员来调一下电视和热水的,想到下面现在乱成了一锅粥,只得一声叹息,乖乖地在楼上洗冷水澡了。
轮换洗漱完毕,都急慌慌地钻进了被窝。虽然被子薄的像后来社会上流行的“空调被”,好歹它也名叫“被子”,比沐浴在早春羊城之夜的凉水中的感觉来得好多了。
“我懂了”,何游方给杨友成递了支烟,他推了回来,“怪不得那女人说是有冲凉房,奶奶的越冲越凉呀!”
“嘿嘿,真是名符其实的冲凉房。”杨友成表示附和。
何游方给自己把烟点上了才问:“杨老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呢何老师?”
“我明天去顺德,我在那边有个同学当老板了,开了个‘金点子创意公司’,是搞广告策划的,他喊我过去帮他写文案,提供住处和午餐,每月三百元。”
“三百元”,杨友成玩味了一番,“说起来也不低了,可是广东这边物价高呀。”
“出来了,省吃俭用呗,主要还是看以后的发展。对了,你咋打算的?”
“我还没有具体打算。我听说东莞那边经济比较发达,工厂多,我想进一家比较好的工厂,学点技术和管理经验。”杨友成实话实说。
“其实温州就有著名的温州模式,你干嘛还跑来广东学呢?”
“不瞒你说,温州模式就是遍地小作坊,我觉得还是广东这边吸引的外资企业多,应该到这边取一点真经。”
“好啊杨老师,我祝你马到成功!先说了呀,像陈胜吴广那句话,‘苟富贵勿相忘’,你当老板了记得请我来打工哈!”
“这话从何说起,说不定我找不到工作还要跑来求你收留啊何老师------”
俩人越谈越投机,于是掏出纸笔来互留地址,何游方提供的是顺德大良镇同学那家金点子公司的地址和电话,由于杨友成暂时还没有着落,只好留下了他母亲任教的小学的地址,并写明了“陈萍老师收转杨友成”。
这时楼下的吵闹声已经平息了下来,二人的心情都还不错,翻检了一下行囊,发现还有一些面包、花生米、半瓶简装沱牌白酒,就在床铺上很隆重地搞了一场结交仪式。
第二天收拾好行李,走出那座院子,这才发现公路指示牌上写着“瘦狗岭”,一看这地名,就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以前这里是那月黑风高之地,至少是镇压囚犯的乱葬岗。好在白天,车来人往,显得没有那么荒凉,甚至还有个路边棚子在卖早餐。
二人走近观察了一阵,发现卖的是两种食物:一是粥,有皮蛋瘦肉粥、状元及第粥、猪润粥、粉肠粥四种,明明就是稀饭,但人家说不是稀饭,是粥,一块钱一小碗;另一种东西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师傅兼老板从一只塑料桶里舀起一勺米浆,放进一个铁抽屉里,再放上肉粒、鸡蛋和蔬菜,很多抽屉架在一起蒸,液化气的炉火被鼓风机吹得轰轰响,蒸好后铲成一碟,一块五,酱油辣椒自己加。
俩人看得心动,抱着尝新鲜的态度,就各叫了一碗粥、一份布拉肠粉,由何游方花五块钱买了单,毕竟他已经算是有着落的人了。
问明了早餐老板该如何赶车,二人跨上了去火车站的公交车,何游方又掏两块钱买了车票。原来省汽车站就在火车站旁边,早知道,昨晚直接去省站外面坐一晚上得啦。不过广州的治安形势传说中很严峻,如果没有同伴,大概独自一人也未必敢坐到天亮。就算你有这个胆子去坐,隐蔽得很好的歹徒们,也不一定会支持你平安地坐到天亮。
在省汽车站,人照例是很多,因为想到广东发财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不过比起挤火车的人来说,那就算是很少了。排队才一个多钟头,俩人都在窗口顺利买到了车票,是微机打印的。到顺德十一元,到东莞十三元,听上去以为很远,实际上并不远,因为车票太贵了。
二人握别后,杨友成的车先发。他刚才买了份广东地图,这下在车上有事干了,就反复地研究这幅地图,重点是研究珠江三角洲的地理,凭感觉猜测各个城市之间的距离。他虽然学的是中文专业,却对数字并不发秫,很快就计算出,东莞离广州大约是六十公里,而广州离顺德却不会超过五十公里。假如从东莞经虎门大桥、番禺到顺德,大约也是五六十公里。这就是说,广州、东莞、顺德,在地图上基本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怪不得,去过广东的人,回去都吹嘘东莞、顺德是广州的卫星城市呢?
虽然地图上的距离看起来并不远,但车子却舍不得从白云区走广深高速,偏要走越秀区、天河区、黄埔区、新塘镇、中堂镇这条线路,直接把广州玩了个穿城而过,然后再到东莞的乡镇看看那些不像城市、也不像农村的风光,这时间花的岂止是走高速的两倍、三倍?
不知不觉中杨友成迷糊过去了,摇摇晃晃中他梦见了自己的家乡,在温州瓯江边的某所农村重点中学,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回到了学校,那个从来舍不得给自己一丝笑脸的教导主任,居然带领教职员工和学生,列队欢迎自己回学校上班!
汽车一脚急刹,把杨友成从梦中给拉了回来,惶惑地四处一打量,原来过中堂大桥的车子排起了长龙。很明显是在拓宽桥面,因为看得到施工作业的工人们正在忙碌。
时序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神州处处皆工地,各个城市都在忙着大兴土木,城市之间都在忙着修路架桥,似乎大家为了各地建设厅局长、交通厅局长们的腐败指数上升,都在努力添砖加瓦,同时群众们也在不断努力把他们送到各地纪委、法院去双规、过堂。
日期:2014-12-10 20:09:23
3、在东莞
唉,大家都很忙,急也没用,狠狠地打了个呵欠,杨友成索性静下来回想刚才的梦境。他看过白云道人的《周公解梦》,也读过佛洛依德的《梦的释义》,知道有的梦不过是现实生活某些片段的重现,而有的梦却有一定的象征意义,甚至有些梦真是某种预兆。刚才的梦,属于哪一种呢?想来想去,他觉得这梦还是属于“对愿望的满足”,也就是他踏上下海之路才前后三天,潜意识里就觉得还是在原单位上混得人模狗样的比较舒畅。
啊哈!难道自己这么快就对“下海”后悔了?同志,这样不行啊,这太危险了哦,下海没有回头路,要么呛死在海里,要么拼命游向光明的彼岸,要再回到岸上、回到那个过去的体制中,过着一种今天抱着讲义、就已经知道三十几年后还是这样抱着讲义的呆板生活,是我邹友成真正愿意追求的人生模式吗?
不是的,真不是的!这年月,博士生在国外忙着给人洗碗,研究生在国内忙着给富豪显贵的子女搞家教,本科生在机关办公室无聊地喝茶看报,专科生在公司里当主管,初中生是部队生力军,高中生成了工厂流水线的主力,劳改犯、小学生们在忙着当老板。嘿,社会有点乱,不是说“乱世出英雄”吗,凭什么我杨友成就不能在这乱世有一番作为呢?将来的社会,定是儒商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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