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类情感

作者: 陈儒才

  日期:2014-07-28 17:17:00
  这酒吧距市中心不远,古色古香,装潢考究,叫“还魂酒吧”。还魂酒吧有一个规矩,若客人并非失魂落魄,一概不得入内。酒吧里有十二种还魂酒,和十二种还魂杯,均按十二生肖命名,比如猴酒猴杯,龙酒龙杯,牛酒牛杯。到这里来的客人,根据自身的属相,用相应的还魂杯喝相应的还魂酒,就能把失去的魂魄召回来。喝一杯,召回魂魄一丝,再喝一杯,再召回魂魄一丝。客人若想完整的把魂魄召回,必须醉而不归,睡在酒吧卧室里继续还魂。

  至于为什么只有喝醉后才能把魂魄完整的召回来,老板没有解释。
  围绕大厅设有九间卧室,呈椭圆形排列,跟天体运行轨迹相仿,暗寓宇宙苍穹,俗称为九宫。那九宫依次为关雎宫、长乐宫、未央宫、梦合宫、承乾宫、奇宝宫、若晨宫、永寿宫、永信宫。醉了后睡在不同的宫殿里,就能召回不同的魂魄。
  其中用得最多的是三个宫殿,关雎宫、长乐宫、未央宫。关雎宫取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还爱情的魂,那里常来失恋的青年男女。长乐宫又名东宫,还原配的魂,离婚后男人想念前妻,女人想念前夫,到这里就可以把前妻前夫的魂给还回来,两人能回到之前恩爱的时光。未央宫则相反,又名西宫,西宫还什么魂,没有明确说明,只知道到东宫还魂的少,到西宫还魂的却络绎不绝,常常需要排队等候。

  其余的六个宫殿中,梦合宫还魂婚变,承乾宫还魂升迁,奇宝宫还魂发迹,若晨宫还魂子幼,永寿宫还魂尊长,永信宫还魂友朋。若着实不知道还什么魂,近窗前的地方还有间简易的床铺,外可迎晨风,上可观夕月,睡在上面想还什么就还什么。
  酒吧里近来多了个怪客,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人。那怪客一个奇怪之处在于,虽然独自一人喝酒,却总会叫上两种还魂杯和两种还魂酒。那两种还魂杯一种是马杯,一种是羊杯,那两种还魂酒一种是马酒,一种是羊酒。有好事者猜测,那怪客是在大年三十晚上开始出生的,但他母亲却在大年初一才把他给完整的生下来,所以他有两种属相,还魂的时候得用两种还魂杯,得用两种还魂酒。这猜测是否正确,大家不得而知。

  那怪客另一个奇怪之处在于,醉酒后总会绕着大厅转上一圈,在九个宫殿前都踌躇半晌,犹豫着是否进去,但每次把九个宫殿转完后,总会睡到靠窗前那张简易的床铺上。又有好事者对那怪客的这奇怪行为作出了个大胆猜测,但因为那大胆猜测没足够说服力,大家都很快忘记,好事者自己也迅速遗忘,所以那大胆猜测是什么,永远成了秘密。
  那怪客从不与人交谈,在一天深夜却被一个大姑娘缠上。那大姑娘叫孙嫣,是前来搜集素材的年轻作家。孙嫣大学毕业刚不久,遍寻工作无着,一时走投无路,于是她跟大多走投无路的男男女女一样,越走投无路,越自认为有才,便立志去当作家。

  孙嫣自身经历简单,想还魂酒吧奇特,便到还魂酒吧来搜集素材。写作是走投无路不得已的选择,所以她也算失魂落魄,也有资格到还魂酒吧还魂。孙嫣在还魂酒吧侯了两周,终于侯到了这位怪客。
  孙嫣跟那怪客熟悉后,才知道那怪客叫吴晓。那天夜里,吴晓给孙嫣讲了个他亲身亲历的真实故事。那故事很是离奇,其中涉及爱情、亲情、友情等多类复杂情感,剪不断,理还乱。那故事就发生在这城市里,那些地方孙嫣大都去过。孙嫣听完吴晓的故事后,首先想到的一件事是,今后得到那些地方经常转转,看是否也能发生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情爱故事。
  那天晚上,孙嫣被吴晓的故事所伤,喝得酩町大醉。孙嫣喝得大醉后,也绕着大厅转了一圈,也在每个宫殿前踌躇半晌犹豫着是否进去,但最后终于在靠窗前那张简易床铺上躺下,很快沉沉睡去。
  黎明前时分,孙嫣从睡梦中醒来,想起吴晓的故事,迷迷糊糊看着窗外发呆。其时新月将隐,晨星暗淡,天际亮光越来越甚,眼见黎明将至。孙嫣忽然顿悟,想这世上本没有亲情,本没有爱情,本没有友情,只是说的人多了,也就有了。但人之间始终存在一种情感,唯一的一种。就因为人类有了这种唯一的情感,所以才能持续繁衍。孙嫣想这种情感如此神秘,只“十三”那个神秘数字才能冠名,便给这种情感命名为“第十三类情感”。

  后来经过吴晓认可,孙嫣决定把吴晓的故事写成一部长篇小说,名字叫《第十三类情感》。孙嫣写一部分,让吴晓看一部分,再写一部分,再让吴晓看一部分,孙嫣对吴晓的意见一一记下,以待之后修改。

  孙嫣的小说初稿将近写完,还魂酒吧来了些人。这些人是生活中人物,也是《第十三类情感》小说中人物,如今才把吴晓找到。原来故事并未结束。这样一来,虽然没有改变故事真实,但却展现出故事的更多秘密,让孙嫣之前埋下的伏笔有些怪异。重新整理那小说时,故事或许得重新架构,这让孙嫣很是头疼。
  让孙嫣更头疼的是,她跟吴晓相处日久,朝夕共处之下,这时跟吴晓已然生情。至于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因为她正在写《第十三类情感》,主题既然标榜第十三类情感,她自已自然也不能违背,于是强行让自己认可跟吴晓的感情属于第十三类情感。
  孙嫣既已跟吴晓生情,那些人物出现时,孙嫣自然卷入故事其中。孙嫣一边考虑如何继续写那小说,一边涉入吴晓的情感纠葛,一时忙乱不止。孙嫣考虑继续写那小说时,不知是否该把自己也写进小说,因为她这人物在小说开始时从未出现过,一旦在小说中出现,读者怎么看待。当然让她更为困惑的是,如果她也把自己写进小说,那她该是配角还是主角,当配角肯定不成,当主角似乎也有些欠妥。

  某一天,吴晓忽然心胸大开,从此畅游大江南北,不知所踪。孙嫣因为对吴晓有很强的第十三类情感,在吴晓失踪后,情绪起伏不定,对发生的事儿常不愿主动提及,所以不知道她后来是否整理了那《第十三类情感》,如果整理了,那《第十三类情感》也不知是否像《红楼梦》一样流传到了民间。

  孙嫣在初稿中的人名、地名全用真名,以便跟吴晓印证,待小说出版前再虚构那些人名地名不迟。孙嫣《第十三类情感》的初稿以这样开头:
  日期:2014-07-29 14:16:53
  市区里有一家店,从事的行业另类,专为宠物代孕。如今大富人家养的宠物,多为一公一母,而那一公一母多有不孕不育的,于是宠物代孕的行业就应运而生。据说宠物代孕的成功率高达七成以上,远远超过人类。
  这家宠物代孕店的名字叫“无后为大”。名字叫起来很拗口,但大家见了都能把这名字给记下,因为这名字来自大家熟知的儒家训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吴晓二十八岁生日那天,跟女友在街上闲逛,无意间看到“无后为大”这家宠物代孕店,因为好奇,两人便进去看了看。未曾想两人这一进去却闹出了件事儿,两人大吵了一通,吴晓生日没过成,刘雯还因此玩起了失踪。两人吵架的原因大概跟怀孕有关,因为涉及两人隐私,两人对那次为什么在宠物代孕店因怀孕一事大吵,两人之后从未对外人提起,所以外人不得而知。
  刘雯每次失踪后,总会躲在贾芷那里。贾芷跟刘雯是大学同学,住在同一寝室,是刘雯最好的闺蜜。在吴晓和刘雯恋爱时,贾芷曾经跟刘雯争抢过吴晓,但最终落败。在吴晓、刘雯、贾芷那个大学里有个不成文规矩,女生如果跟一个男生恋爱,女生的闺蜜必须得去争抢那个男生,以证明那女生有眼光,当然争来争去的结果总是闺蜜落败。因为贾芷跟刘雯争抢过吴晓,所以吴晓跟贾芷非常熟悉。

  刘雯失踪三天后,吴晓给贾芷电话,让刘雯回家分摊水电气费,不能再躲在外面耍赖。刘雯跟吴晓同『居』时,学着西方实行AA制,房租平摊,水电气费平摊,菜钱平摊。只某件小小的用品不平摊,全由吴晓买来。至于那小小的用品是什么,涉及绝对隐私,两人自然从未对外人说起。这天该交水电气费,吴晓便想趁机把刘雯叫回家来。
  贾芷说这次刘雯动了真格,只分手一条出路。刘雯常动真格,吴晓的回答总是一样,让贾芷过来替刘雯收拾东西。以前刘雯听到这话的时候,总会主动回来,未曾想这次刘雯没有回来,却是贾芷真来替刘雯收拾东西。
  贾芷不仅收拾了所有刘雯的东西,还把吴晓的一条领带随手装进了包里。原来贾芷之前在跟刘雯争抢吴晓时,为了假戏真做,送给了吴晓一条领带,之后吴晓一直没还,这下吴晓、刘雯闹翻,贾芷便顺手把那条领带给要了回去。

  贾芷收拾好东西,还替刘雯跟吴晓吃了餐“分手宴”。在吴晓、刘雯、贾芷那个大学里,关于恋爱还有个规矩,为了提倡文明分手,分手时两人得吃“分手宴”。分手宴的特色是有一份清蒸鱼,鱼被从中一分为二,两人吃鱼的时候,各吃各的那一半,绝不准染指对方的那一半。
  分手宴吃完,吴晓问了贾芷一个问题。贾芷听了吴晓那问题后,先笑了一会儿,接着抽泣了起来。吴晓问的那问题是,别人失恋都会大哭,但这是他第一次失恋,没有因为失恋而大哭的经验,失恋大哭该怎么哭。贾芷听了先笑而后哭,让吴晓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刘雯这次是否动了真格。
  转眼半月过去,没有刘雯丝毫消息。吴晓这才有些慌神,便去找贾芷,问刘雯为什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把他给甩了。贾芷说量变到质变,恋人大都在最后一刻因为很小很小的事分手,实则是因为之前的不断交恶分手。贾芷接着转述了刘雯的话,罗列了吴晓四大罪状,吴晓在听到第三大罪状后,已经知道自己完蛋,所以还没听贾芷说的第四大罪状,已经转身走了。
  贾芷转述刘雯说的吴晓的第一个罪状是,吴晓来自乡下,自幼父母双亡,好歹有一个哥哥,哥哥还因为贩卖妇女逃难失踪,如今孤家寡人,过年过节都没个去处,以后如果跟吴晓成家生了孩子,那孩子如果遗传了吴晓的倒霉细胞,也来一个自幼父母双亡,她刘雯很快就会没了命,所以迟断不如早断。
  贾芷转述刘雯说的吴晓的第二个罪状是,吴晓不仅家穷,工资也不太高,现在两人付房租AA制时,吴晓还经常耍赖少付一部分,现在还可忍一下吴晓,以后有了孩子后,跟孩子三个人AA制付房租时,她刘雯或许忍得了,孩子却多半不依,会要求断绝父子关系,那时候她就成了单亲妈妈,这世界什么都能做,但单亲妈妈却不能做。
  贾芷转述刘雯说的吴晓的第三个罪状是,吴晓穷困潦倒,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结交的朋友大都是穷困潦倒的人,都无权无势,而她刘雯长得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吴晓自身不能保护她,吴晓的朋友也不能保护她,她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抢了去做压寨夫人,那压寨夫人也绝不能做。

  吴晓听到三条罪状后,没待贾芷数落第四条,想这段恋情已经告吹,便转身离开了贾芷。
  吴晓回家郁闷了半天,想以后刘雯在他生活中就是一个死人,得祭奠一下刘雯。
  那天夜里,吴晓来到城郊一个小山上,趁着夜色在山上采了些野花,捡了根树枝,把树枝曲成环,再把野花一一缠在环上,做成了一个花圈。吴晓把花圈朝西放下,努力想让自己掉下几滴泪来,但再怎么努力,眼眶没见半点润湿,更没见到一丝眼泪的踪影。
  吴晓掉眼泪不成,想总得念念咒语,便替刘雯念起了《大悲咒》。还没念几句,吴晓忽然听到喀嚓一声,树枝弹了开来,花圈崩闪。吴晓吓一大跳,抱着头便往山下窜去。因为吴晓脑子已经被吓晕,逃窜途中有没接着把《大悲咒》念完,他之后再也回忆不起。
  孙嫣这个初稿的开头绝大部分属实,只最后一段属于虚构。吴晓是祭奠过刘雯,但哪会费力在夜里跑到山上去折腾,只在家里找来一个萝卜,在萝卜上插了三柱香,连纸钱都没烧,随意喝了三杯酒了事。孙嫣觉得那太过普通,不够调动读者情绪,于是虚构了最后一段。写完最后一段后,孙嫣想原来自己还能这么天马行空想象,真有当大作家的潜力,一时有些得意,便拿了稿子来给吴晓看。
  吴晓看了这个开头,倒没把注意力放在最后一段上,而是认为这个开头写得不是太好,所谓的小说,开头必须得吸引读者,必须得留下悬念,这个开头纯碎在记流水帐。
  孙嫣哪肯认输,说一开头就留下了强有力的伏笔,那宠物代孕店就是。吴晓听到“代孕”二字,脸一红,接着说他是当事人自然知道那是伏笔,作者听过那故事,也知道那是伏笔,可读者哪里知道。
  孙嫣第一次写小说,确实没留意到这个,但嘴上哪肯让步,立即引用起鲁迅、巴金的小说开头,说名著都是这样开头的,说完后便去骂吴晓无知,狠狠羞辱了吴晓一番。因为孙嫣说的语速太快,从没让吴晓插嘴,所以吴晓也不知道她引用的那些小说的开头是真是假。
  孙嫣见吴晓说她的这小说开头不是太好,心里有些恼怒,便想了个招儿去折腾吴晓。孙嫣说为了让小说与故事真实绝对相符,得去找个山坡,让吴晓在夜里重新祭奠刘雯,这样一来的话,她的小说就不算虚构。孙嫣说完,不由分说把吴晓拉出了还魂酒吧。
  一个时辰过后,两人来到城郊一个山坡上。孙嫣兴致正浓,赶紧去捡树枝。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出一根树枝来,然后便去采野花。山上野花偏少,再加夜色太浓,孙嫣只采到三朵野花,那三朵野花叫什么名儿,在夜里哪能辨清。孙嫣接着去按自己小说所编造的那样去做那花圈:“把树枝曲成环,再把野花一一缠在环上”。孙嫣努力去把那树枝曲成环,但努力半晌后,终究没能完成这个动作。孙嫣满头大汗喘了阵粗气,这才明白了一个道理。至于孙嫣那时候明白了什么道理,在很久后她的学生在听她讲如何写小说时,她的学生才第一次听到。

  孙嫣明白了那道理后,这才发现很久没听到吴晓出声,慌忙往四周一看,哪有吴晓踪影。孙嫣大叫了几声,没听有人回应,见四周一片漆黑,心里忽然惶恐起来,赶紧往山下窜去。孙嫣一边往山下逃窜,一边念着《大悲咒》,希望牛鬼蛇神不要伤害于她。
  孙嫣跑下山后,到灯光明亮之处才停了下来。孙嫣满头大汗喘了阵粗气,想起自己小说所写的“因为吴晓脑子已经被吓晕,逃窜途中有没接着把《大悲咒》念完,他之后再也回忆不起”,不由哑然失笑,再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过她这次明白的道理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包括向她学习如何写小说的学生,所以这成了永远的秘密。
  孙嫣回到还魂酒吧时,吴晓已然喝醉。吴晓手上捏着一个花环,两只眼睛斜倪着那花环,嘴里念念有辞。那花环中间是一根细竹,细竹曲成环,环上缠着七、八朵野花,显见是在那山坡上孙嫣独自折腾时,吴晓在另一边做成了这个花环。原来花圈中间是根细竹,孙嫣这才想起这节,赶紧取来稿子,把小说里的“树枝”改成了“细竹”。
  孙嫣见吴晓喝醉,便趁机问了吴晓一个敏感问题。这问题孙嫣之前问过几次,但吴晓从未正面回答,总顾左右而言他。孙嫣问的那个敏感话题是,刘雯冒险跟吴晓分手去做那事,而做那事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在那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她怎么能有自信确保吴晓不会再去找别的女人。
  这时吴晓酒醉,听孙嫣再问起这事儿,便含含糊糊把这事儿说了。因吴晓醉后措辞混乱,孙嫣在吴晓睡着后理了几遍才把这事儿理清。孙嫣在理清这事儿后,忽然心有所感,也喝了个酩町大醉。孙嫣那天醉后进了“关雎宫”。关雎宫还爱情的魂,孙嫣从未恋爱过,那夜不知还了什么魂。
  孙嫣第二天酒醒后,不知道把吴晓所说的刘雯确保他不会去找别的女人的原因加到哪里,如果加在开头,故事架构不仅太俗,而且在读者那里毫无悬念,若加在中间,又难免突兀。孙嫣拿捏不定,便把这事儿留下,接着按之前的思路往下写去,准备以后整理这小说时再择机加入。因为不知道后来孙嫣是否整理了《第十三类情感》,所以也不知道吴晓说的刘雯确保他不会去找别的女人的原因是什么。

  孙嫣见吴晓说这小说开头太过平淡,于是接下来写的很快**迭起,杀机重重,第一段就出现了一把杀猪刀。孙嫣接下来写的初稿是:
  日期:2014-07-30 15:14:53
  两个月后的一天下午,老板让吴晓去见一个客户。
  吴晓所在的公司从事投资行业,名叫泰豪投资,专门负责并购重组。因为并购重组那几个字太过专业,对外行总戏称那叫杀人放火。每当有杀人放火的时候,老板多叫吴晓打头阵。
  吴晓临出门时,有位女同事过来递了把刀给他,让他带着防身。那女同事叫童玲,是一个肥肥胖胖的大姑娘。童玲因为长得太胖,常被同事在身后叫成童猪。童玲知道这绰号后,怒不可遏,便随时在身上揣着把刀,声称如果谁敢再这样叫她,她就杀了谁。自那后,再没同事敢叫她童猪,只是把她身上那把刀叫着杀猪刀。吴晓想是童玲取笑他去杀人放火,也没去多想,揣着那把杀猪刀就出了门。

  那客户在城东南,开了一间会所,叫“鹿象会所”。吴晓见到那“鹿象会所”的匾额时,想起美国,想起美国总统,想起美国总统竞选,似乎想起了什么,但终因才疏学浅,不学无术,最终没能想起什么来。
  会所的主人叫许婉,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许婉究竟长什么样,吴晓不知道,因为他那时候见到许婉的时候已经呆了。后来吴晓把许婉的照片给一个很有文采的同事看,那很有文采的同事也呆了半天,才说出一段话来形容许婉,因为那段话太酸,吴晓没能完全记住,只知道那段话绝不能形容许婉之万一。
  吴晓在见到许婉晕沉沉的那段时间里,已被许婉带进一个院子。因为吴晓脑子太晕,所以不知道中间走了多长的路,也不知道那会所到底有多大。许婉给吴晓介绍那小院的名字,说那小院叫“十里徘徊”。许婉说到那“十里徘徊”几个字时,那声音很特别,吴晓听了又差点晕去。因为那声音无法带回来给那有文采的同事听,吴晓自己文采有限,又不知道怎么形容,所以许婉那声音到底好听到什么地步,外人不得而知。

  不一会儿,许婉沏了三壶茶来,说其中一种是大红袍,一种是十八学士,一种是美人抓破脸,让吴晓自选一种。吴晓看了眼许婉那脸蛋,略一沉吟,选了十八学士,摇头晃脑小小的呷了一口。许婉见了,微微一笑,自己选了美人抓破脸。
  许婉找泰豪投资合作的是,她想并购一家化妆品公司,让泰豪投资在资金和策略上予以协助。
  此乃吴晓专业,吴晓听许婉简单介绍完,便口若悬河吹了开去,恨不能把古今中外的商界巨子都引用个遍。一会儿美国的巴菲特,一会儿中国的王石,一会儿日本的松下幸之助,一会儿春秋战国的子贡。
  子贡是孔子的弟子,许婉也曾听说过这人,很奇怪这人竟会从商。吴晓说子贡是中国第一代儒商,最会经营,不然孔子云游四方的时候,盘缠从何而来。许婉听着有趣,不知觉间端错了茶,端起了吴晓的十八学士。
  不一会儿,许婉掏出张纸,说那是并购那化妆品公司后的股东名册,初步商讨而成,以后或许还有变动。吴晓接过一看,见那名字有一长串,最后一个名字竟然是他。

  原来许婉为了让吴晓尽力,答应事成后给吴晓百分之五的股份。吴晓大喜,想这下很快发达,刘雯那女人不识好歹,偏在这时候离开,不然这名册上也会有她的名字。吴晓这般想时,恍恍惚惚见那名册上竟真有刘雯的名字,一时只当自己眼花,便把那张纸还给了许婉。吴晓的这一眼花,让他懊恼不已,之后每当想起这次眼花时,总会给自己一记耳光。
  吴晓看了最后一段,长叹了一声,说他那时候之所以眼花,多半是因为那十八学士,不知道许婉在十八学士里加了些什么。孙嫣说那时候许婉心里多半也很矛盾,拿出那股东名册出来给那个小人看,看能否改变事情走向,但因为顾忌太多,便在十八学士里动了手脚,让那个小人半晕半醒,看那个小人自己是否有造化阻挡悲剧发生,岂料那个小人自幼父母双亡,大哥还在外逃,目前孤身一人,哪有造化可言。

  吴晓被孙嫣骂了一通小人,轻叹了一声,再去翻这段稿子。看了鹿象会所那一段,吴晓再轻叹了一声,说他再怎么才疏学浅,再怎么不学无术,哪里不知道那代表美国的两党之争,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后来那名字真印证了整个故事。
  吴晓说完,再往下看了看,忽然叫了一声,让孙嫣把他见到许婉时的那段改了,他哪有那么色,他虽然惊于许婉的美貌,但也不至于呆了,更不至于走了那么大个会所脑子还晕晕乎乎。孙嫣见吴晓着急,心下大乐,哪肯去改这个。
  孙嫣第一次听吴晓讲这故事时,没听到吴晓具体形容许婉的美貌,写这段的时候只得遮遮掩掩,想这样下去读者多半不大买账,便再去问吴晓许婉长得如何。吴晓并非文人,哪能形容出来,想了半天,只说了许婉那微笑很美,可以用“旷古绝今”来形容。吴晓说了“旷古绝今”后,再摇了摇头,说用“空前绝后”来形容许婉那微笑或许更为合适。孙嫣听了大怒,想从吴晓嘴里再套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没再问。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