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作者: 塔塔西的丽江

  第一章
  康桥叫来了搬家公司。整整一个月,再没有任何人踏足过这家画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亡般的腥臭,但凡是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总有一种冷森森的感觉,像是藏着一双眼睛,一个孤魂。警察用白线标出了一个死人轮廓,渗入地板的血迹已经发黑。鱼缸碎了,玻璃渣掉了一地,而其中最大的一块已经作为凶器被警察收了去。
  康桥指挥着来来往往的工人,用海棉膜仔细地裹好每一幅画作,贴上标签,逐一登记,又小心翼翼地抬上货车。
  画室一角还堆了不少的油画,用油布盖着,一个月不曾打理,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康桥不留心,一把扯了油布,漫天灰尘如浓雾般瞬间腾起,又纷纷扬扬地扑面而来。
  康桥紧紧捂住口鼻,咳了两声,又晃了晃手,拂去眼前的尘土。十来副油画,或是一个女孩透过梧桐的枝丫仰头望着;或是一个女孩静立在红叶纷飞的大杨树下;或是一个女孩在夜色朦胧中凝视雪花;或是一个女孩抱着吉他轻声吟唱;也还是那个女孩,侧头匍匐在茶几上逗着一只小花猫;也还是那个女孩,安详地蜷缩在床上,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一对与黑暗同色的翅膀。
  日期:2014-04-28 10:54:14
  那是炎炎夏日的某一个黄昏,7月中旬?大概是这个时候。阿Bei不大记得具体的日子,只记得那一天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
  大维心血来潮,把酒架上的瓶瓶罐罐重新做了整理。但一时找不出柠檬搁哪的阿Bei却是莫名的暴躁,似乎任何人的任何一句话都有让她摔酒瓶的冲动。
  她黑着脸,没有做声,迅速而敏捷地调回酒瓶摆放的位置。又把吧台底下的东西一股脑地扫出,乒乒乓乓,动静很大。这样的动静让酒吧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像是冰封了一样。明子和小杰要把倒扣在桌子上的椅子翻下来,他们尽可能地降低动作幅度,蹑手蹑脚,生怕太大的噪音会惹火上身。
  阿Bei并不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却人人对她退避三舍。在这个酒吧里,没人愿意莫名其妙地被黑脸,莫名其妙地影响自己一整天的好心情。阿Bei 很少说话,不会用毒舌和骂街的方式表达不满,呛得人气急败坏却又回不了嘴。可就是她的沉默,她空洞的眼神让人浑身一颤,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跟谁欠了她几百万似得”,这句话恰到好处地形容了伙计们眼中的阿Bei。
  也只有金胖子会呵呵地冲阿Bei微笑,有的没的聊上几句。但事实上,金胖子只是一个人在自问自答而已。
  日期:2014-04-28 11:27:50
  一个女孩从金胖子的办公室里窜出,出其不意,跟阿Bei撞了个满怀。
  大维倒吸了口冷气,女孩忙不迭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听着是“对不起”,却又是欢乐愉悦的口气。女孩穿着粉绿色的短袖T恤,一条牛仔短裤,扎着马尾,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黏在白皙的太阳穴上。
  “没事”阿Bei淡淡地说着,转个身,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像是一阵清风略过,刚刚还粘稠闷热的空气瞬间变得凉爽清透起来。以葛朗台为偶像的金胖子在酒吧正式营业前是决不让开空调的。可阿Bei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了丝丝凉意,感受到晚风抚过发梢的微动。
  日期:2014-04-28 12:10:04
  女孩是来面试暑期工的,和Coco、大奶一样做服务员,擦擦洗洗,端杯子端酒,也负责酒品推销。三个小时后,女孩重回酒吧,背着一个墨绿色的双肩包,拎着迷彩色的行李袋。由明子带路,住进了酒吧三层的员工宿舍。
  酒吧就在河边,于这个城市而言算是闹中取静,“遗忘晨光”多矫情做作的名字。不知道从什么起,沿河一岸成了这座城市的装逼核心区。各色人物陆续租了河岸一侧的民居,陆续开了大大小小、风格各异的演艺吧、音乐吧、红酒吧、咖啡吧甚至书吧和小影院。

  遗忘晨光是音乐吧,有自己的乐队,以摇滚和民谣为主。主唱叫活塞,人如其名。除了驻场乐队外,还有几个“临时工”,抱着把吉他自弹自唱的那种,几个场子来回跑,也唱不了多久。
  与河岸上的多数酒吧一样,遗忘晨光也是租来的民居,大概是民国时候的老建筑,至少在建筑风格上很像。占地一百四五的三层小楼,一楼二楼被打通。一楼是大厅,楼梯下是松木搭成的原形舞台,外围是圆桌,再外围是卡座。办公室、卫生间、操作间、吧台都在一楼;二楼沿天井围栏摆着几张长桌,几张长沙发。有两张台球桌,墙上挂了幕布,专门放球赛用,也有卫生间。有个地下室做仓库。三楼是员工宿舍。说是宿舍,不过是斜顶的阁楼。阁楼被隔成两间,一边男生宿舍,一边是女生宿舍。说是员工宿舍,但没几个人愿意住在这样的员工宿舍里。天花板太低,这种感觉就像是躺在棺材里一般地压抑。住里面的,不过是临时值班的服务员,做保洁的张大姐,还有就是新来的严晓娉。

  日期:2014-04-28 13:51:41
  她果然是个开朗乐观的女孩。不出一晚上的功夫,便跟酒吧上下打成了一片,除了阿Bei。她从楼梯上下来,明子介绍她认识大奶和Coco,Coco领着她进操作间,换了身衣服,又趁着工作的空挡把严晓娉介绍给其他人。

  她们从吧台前走过,Coco比着手说:“这是阿Bei,我们的调酒师;这是大维,阿Bei的徒弟,广西的,比你大不了两岁,是吧大维?老憨实的一个人,以后有什么重体力交给他就好了,他最乐意干了。”
  “谁乐意干了,还不是被你们压的。”大维说着,又举起手中的空酒杯:“欢迎来到遗忘晨光。”
  严晓娉咯咯地笑着,一脸灿烂。她没有注意到Coco的介绍是如此的偏颇,她向大维的欢迎表示感谢,也一样微笑着向阿Bei问好:“Bei姐好,我是严晓娉。”
  “叫我阿Bei。”她没有抬头,往杯子里夹了冰块,无疑,她生硬的语气比冰块更冷。

  “阿Bei好,我是严晓娉…”严晓娉愣了一下,带着尴尬继续微笑,继续问好。
  “知道了。”阿Bei依旧是低着头,不温不火地说着。
  严晓娉的话还没有说完,至少还有半句“多多关照”。她半张着嘴,不知道怎么继续,敢不敢继续。
  Coco微微耸了下肩膀,看着严晓娉摇了摇头,转身冲大维一挥手:“大维忙起。”
  日期:2014-04-28 14:07:28
  阿Bei也不大记得自己的冷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7岁,大概是13岁。她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为了讨好谁而说话。或许,绝大多数的人会觉得同事间正常的聊天是为了维持建立更紧密的联系,为了友谊,为了团队。但这种联系在她眼里看来就是讨好,就是巴结,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利用。
  偶然在某一个午后,当阳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折出光怪陆离的光斑。阳光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墨绿的树叶变得晶莹剔透,连叶脉都清晰可见。偶然在这样的时刻,看整个世界整个人被阳光包裹,她也会厌恶自己的冷漠,厌恶自己的阴暗。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只愿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日期:2014-04-28 15:29:10
  第二章
  严晓娉捧来一把红薯条:“很好吃的,大姐给的。”
  吧台后的阿Bei抬起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大维不在,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话,却又很快地垂下脑袋:“我不吃甜食。”

  “这也算甜食吗?”严晓娉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算吧。”
  “她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哪看得上张大姐家的东西,”活塞从跟前路过,一手拽着吉他的背带,一手搂住晓娉的脖子,扬起下巴窃窃地笑着:“来,喂哥哥一根。”
  “贱不贱啊,连个小女孩都不放过,”大奶一边系着围裙一边说着:“晓娉,别理他。”
  “哎呦,这就吃醋了,别得,要不你来喂我?母乳喂养好啊!”活塞调侃着,一旁的伙计们哈哈大笑起来。大奶气急败坏,猛拍了下桌子,胸前的两坨肥肉跟着一跳一跳的:“你呀属狗的啊,有奶就是娘!”

  “哎,娘!”活塞叫得爽快,一群人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严晓娉咯咯地笑着,扭头看吧台后的阿Bei,神情如旧。不禁然打了一个冷颤,默默地离开。
  这是严晓娉上班第二天发生的事情,说不上来的感觉。
  日期:2014-04-28 16:08:45
  听Coco说,阿Bei就是这样的人,没必要上心,就当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听大奶说,她要是金胖子就早把这种破坏团队气氛的人开了,不开不说,还跟个菩萨一样的供着。
  对于阿Bei,严晓娉心里依旧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冷冰冰的,却又像是冰原里窜起的野火,诱着她一步一步地靠近。这样的感觉从她第一眼见着阿Bei时就有。确切说:当她不停地点头道歉,在听阿Bei说没事,然后再抬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阿Bei清透的眸子,清透、明亮、黑白分明、有些深邃,极好的弧线,极好的轮廓。可这样的眸子却是如此的空洞,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连着自己的心也被掏空掏净。也就在那样的一霎那,那种莫名的感觉油然心生。

  可严晓娉还是听从了Coco和大奶的告诫:别去招惹阿Bei,神经病一样的人。

  除了不得不说的那几句话,严晓娉再没有跟阿Bei有过任何的沟通交流。偶然的那么几个瞬间,当别人和严晓娉说笑,逗得她笑靥如花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到阿Bei的目光,又或者是背后突起一阵阴风,每每这个时候,严晓娉就会嘎然止笑。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半个月,直到那年亚洲杯的决赛。
  日期:2014-04-28 19:35:49
  相比以往,总是楼下的人多,楼上的人少,可一旦有了球赛,又全然是另一番景象。那一天是中国对日本,中国国足有史以来距离世界杯最近的一次。楼上座无虚席,尽是看球的。用投影仪放球赛,这可比家里的二十来寸电视更带劲。楼下没什么人,服务生们大都被安排去了楼上,就连乐队也收起了乐器。
  这一场比赛的最终结果是1-3,日本3,中国1。当哨声响起,球迷们纷纷捶胸顿足地为中国队惋惜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欢呼:“赢了赢了赢了。”欢呼的那一小撮人并不是日本人,他们赢的也不是国家荣誉——赌球赢了。事实上,在每一次日本队进球的时候,这一小撮人也会握紧拳头小声地呐喊:“耶!”于是乎,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恶狠狠地瞪上一眼。再看此时,他们的欢呼雀跃显然引起了众怒。

  有人点着指头恶骂,有人推推搡搡,又有人抡起桌上的酒瓶一手砸向其中的年轻人。于是乎,有人挂了彩,有人被狠摔到地上,有人开始夺命狂奔,有人开始紧追不舍。最终,在“杀人了”的惊呼声中,喧杂的人群一哄而散。人群散去,留下一个胖子瘫倒在地。
  那个胖子只是肚子被扎了一水果刀,扎得不深,大半把刀明晃晃地露在外面。他低头看了眼肚子,看鲜血渐渐从指间涌出,翻了个白眼,自己吓昏了过去。
  日期:2014-04-28 21:06:38
  很快,胖子被送去了医院,很快,又有警察冲进门来。
  十年前,摄像头还不是那么普及,即便是普及了,金胖子也舍不得掏钱。警察开始拍照盘问,一群人都说是球迷斗殴,自己在外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哪来的大爷,这还有支持日本的?”一个警察写着笔录摇头说着。
  “他们在赌博,有几个赌日本队赢。结果,日本队还真赢了。他们庆祝的时候,那几个球迷就不乐意了,就是这么吵起来的。”问道严晓娉的时候,晓娉老老实实地说着。

  警察愣了愣,扭过头看着金胖子:“你们这还赌球?”
  金胖子被急出了一身的冷汗,连连摇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们从来都是老实经营的,什么黄赌毒的,我们绝对不沾边。哦对,应该是他们自己赌的。今晚上这么多人,我们也盯不过来啊,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再发现有来我这块赌球的,我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
  警察没有做声,抿嘴微笑着,转过身又对严晓娉说道:“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具体一点。”
  日期:2014-04-28 21:58:22

  金胖子撞上了枪口,任他再点头哈腰,也还是被开了五百的罚单。
  警察在的时候,他还是乐呵呵的弥勒佛;警察一走,他转身成了两百公斤的胖阎罗。他指着严晓娉大骂,一边骂,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看他的模样,就好像是严晓娉掐了他的命根子。
  听金胖子骂骂咧咧,严晓娉也是一脸的委屈。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她所能预料的。她没觉得实话实说有什么错,更何况是对着警察。
  金胖子依旧是吐沫横飞地骂着,骂严晓娉是蠢货,骂严晓娉是蠢猪,骂严晓娉父亲捅严晓娉母亲的时候把严晓娉的脑子给捅烂了。
  这个时候,严晓娉心中的愤怒要远远大过她心中的委屈,但她耷拉着脑袋,额前的刘海轻轻垂下,这样的角度和掩饰,便连正前方的金胖子也看不见她紧咬的牙关和紧皱的眉头。
  “差不多点得了”活塞小声地说着,但更多的人则是保持沉默。
  日期:2014-04-28 22:44:22
  金胖子还在骂,严晓娉的拳头也是越握越紧。
  “丫逼的你脑子进水了吧?”阿Bei冷不丁地说着,语气不紧不慢,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严晓娉猛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阿Bei。
  阿Bei继续说着:“谁他妈让人来这赌球的,谁他妈收了人场地费的。没给你丫的整关门你就该谢天谢地。五百块钱就要死要活的,坐庄的有没有算你好处你比谁都清楚,真当我们一个个都眼瞎了?这是谁给谁下的套,自己作奸犯科还怪别人遵纪守法?”
  这或许是阿Bei一口气说得最多的话,这样的话也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金胖子的脸上也是吃惊大过尴尬。对于阿Bei,金胖子是没资格愤怒的,而如今虚伪的面孔被赤裸裸的掀开,他也只剩下了哑口无言。

  愣了半天,金胖子挥了挥手:“该干嘛干嘛去,还要不要下班的!”
  日期:2014-04-29 10:15:57
  第三章
  事情就这样算了,至少金胖子心里清楚:这样的损失相对与平日的好处而言是不足一提的。过五天便是广告公司包场的答谢酒会,说是宾客里还有几个老外,金胖子需要人手,尤其是严晓娉这样能说上一口流利英语的服务员。

  金胖子让明子清点被砸的瓶瓶罐罐,背着手,沉默着离开。
  明子悄悄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松了一口气;Coco轻扶着严晓娉的后背,小声安慰着;大奶翻了一个白眼,嘀咕着什么;大维和小杰面面相觑,开始收拾这一屋子的狼藉;活塞不可思议地看了眼阿Bei,微微摇头,又扭头招呼其他的乐手一块收拾。
  人群四处散去,个忙个的。严晓娉依旧立在原地,阿Bei也依旧斜靠在桌子边。
  沉默了个把分钟,严晓娉这才疏了气,用极细弱的声音说着:“谢谢”。阿Bei没有回应,只是嘴角不经意地抿了一下,转身离开。

  日期:2014-04-29 10:39:16
  广告公司的答谢酒会在有条不紊的准备中。对方提了些要求,关于会场布置、酒品种类以及服务范畴。
  临酒会还有三天。
  下午两点,明子打来电话。阿Bei正睡得迷糊,闭紧了眼,摸摸索索地从一旁的抽屉里掏出几乎要生锈的手机。她接了电话,开了免提,却把手机往枕头边一丢,听明子在电话那头大声说着什么:酒行的人来送酒,金胖子去机场接朋友,他又跟小杰在杂货市场买装饰用的气球彩带。酒吧里倒是还有张大姐和严晓娉,但她们根本就不懂酒,也不放心让别人接手。于是,明子又客客气气地问阿Bei:方不方便去酒吧一趟。

  阿Bei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又小眯了一会。

  赶到酒吧的时候,也正好看见了酒行的送货车。小张摇下驾驶座的车窗玻璃,探出脑袋:“来了?”
  阿Bei又是一声嗯,开门、开灯,接过小张手里的清单,看酒行的伙计来来回回地搬货。核对了货品,签上大名,浅浅地说了声“谢谢”。
  日期:2014-04-29 11:19:31
  酒吧里空无一人,一眼所及,尽是四脚朝天的凳子、椅子,像极了被冲上沙滩四仰八叉的死螃蟹。或是外头的阳光太烈,酒吧里的灯光更显得昏暗模糊;或是外面的日头太毒,酒吧里的空气更显得阴冷潮湿。这样的感觉对于炎炎夏日而言还正好,心静,似乎是汹涌澎湃的激流在跌入瀑布之后跌入了无尽的深渊,泛起一汪静水,再无其他。

  阿Bei拉过一条高脚凳,斜靠着吧台,点上一支烟,猛抽一口,再缓缓吐出,看荧蓝色的火苗在烟圈中微微窜动。
  日期:2014-04-29 11:42:43
  6岁那年,夏蓓第一次逮到夏果在屋子后巷抽烟,她嚷嚷着要告爸爸妈妈去。夏果一把拽住,神神秘秘地告诉她说:这不是香烟,这是魔法道具。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骗我!”
  “嘘,小声点,小声点。这是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看见。看着哦,哥哥现在就给你变个戏法。”他弯着腰,轻轻地搂过夏蓓的肩膀,憋足了一口气,冲着斜上方吐了一个浑圆的烟圈,又眨巴眨巴了眼睛:“好玩不?”

  “好玩。”
  “再给你变个更好玩的,”夏果说着,猛吸了一口烟,撅着嘴,又轻轻吹两下。一个大烟圈缓缓散开,中间又迅速腾起一个小烟圈。
  “怎么样?好不好玩?”
  “好玩,好玩,你教我,你教我。”
  “现在不行,等你长到这么大,这么大的时候我再教你。”夏果一边说着,一边腾出手比了比身高。第一次,手掌搁在胸前,第二次,手掌又搁到了脑瓜顶上。
  日期:2014-04-29 12:20:35
  那一年,夏果只是13岁的叛逆少年,会逃课,会打架,偶然躲着抽烟,但仅此而已;那一年,夏蓓也有过童真的公主梦,梦里有古堡,有白马王子;也是那一年,夏蓓第一次看到来家里做客的陈新平把手搭在黄淑萍的屁股上。黄淑萍正切着菜,胳膊肘往后顶了顶,回过头,皱着眉头似笑非笑:“别这样。”

  1年后,陈新平成了夏蓓的继父。
  黄淑萍拽着夏蓓,以命令、威胁、恐吓地语气告诉她说:“听到没有,叫爸爸!这是你爸爸!”
  “乖,叫爸爸。”陈新平把手搭在夏蓓的肩上,温柔地说着:“蓓蓓乖,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爸爸啊。”
  夏蓓扭头看着肩膀上那只浑厚温暖的大手掌,却像是被抹了狗屎一样止不住的恶心。
  日期:2014-04-29 14:19:42
  “阿Bei ?”严晓娉静静地站在酒吧一角的楼梯上,疑惑地问道:“是你吗?”看那松松搭在肩头的长发,应该是刚睡醒。
  阿Bei随手掐了烟头,又轻轻嗯了一声。
  “刚听到楼下有动静,就下来看看。”严晓娉说着,缓缓走上前,又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阿Bei摇了摇头,静静地说着,看了她一眼,又浅浅一笑。这样的笑容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有人送酒过来,明子让我来看着。”
  “哦,”严晓娉想了想,气氛略有些尴尬:“那天?谢谢你帮我。”说着,又突然咧嘴一笑:“改天请你吃饭!”
  “再说,”阿Bei说着,扭头看了看严晓娉:“等你发了工资再说。”
  日期:2014-04-29 15:15:36
  酒吧从下午两点开始布置,对应的,所有的服务员也要提前上班。门口摆出了别致的欢迎水牌,水牌的一角插着小把纯白的蕙兰,其上点缀了几支金色的海芋和少许罗汉松。楼上楼下的桌椅板凳被撤去了大半。天花板上挂着粉蓝镶金边的大彩带,松松垮垮地垂下,像是北欧的宫廷帷幕。大维搭起了晶莹剔透的香槟塔。明子和小杰正往气球里充氦气,扎紧,无需多,五六个一束固定在地板上,全是粉蓝色的半透明双层气球。女孩们跟着花店来的伙计摆弄鲜花,多是以白蕙兰为主题的花艺作品。

  所有的作品都是简约风,要不了这么多人搭手帮忙。可女孩们还是扎堆在一起,一口一声地叫着花店里的伙计“老师”。
  一会儿,甜品店也送来了定好的小西点,一一摆盘,连同各种酒水。
  严晓娉小心翼翼地把一个正方形的水晶缸搁到吧台一角:“放这可以吗?我插的哦!”
  水晶缸里是几道绕成圈的兰花叶子,细细长长的那种,叶子中别着两朵蕙兰,灌上水,一朵被沉落水底,一朵正浮于水面。
  “这也算插花?”
  “当然算,老师说的!”严晓娉得意地说着:“老师还给取了个特有内涵的名字——天圆地方!”
  噗,阿Bei冷不丁地笑出了声,露出一角浅浅的酒窝,却又不削地说道:“无聊。”

  “好吧,是有点无聊。”严晓娉叹了一口气,低垂着眼帘瞬间撩起,灿烂地笑着:“原来你还有小酒窝,笑起来的样子还蛮好看的。”
  日期:2014-04-29 16:33:14
  从5点开始,酒吧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头一波是广告公司的,渐渐的,又有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陆续赶来。他们或是步履匆匆,却在踏入酒吧的那一刻起闲庭信步;他们或是面露惆然,却在踏入酒吧的那一刻起笑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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