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出来的,都是女神

作者: 活出来的都是女神

  1998年9月-2014年1月,十五年五个月,对于任何人的一生,都不是一段很短的岁月。
  今天的我,在很多人的眼里,意气风发,敢拼敢闯,有着一般人所不具备的热情和勇气。
  事实上真的是这样吗?那个苍白消瘦的、多愁善感的、任人欺凌的、迷茫困惑的、惊慌失措的、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姑娘,真的被岁月磨砺得无坚不摧了吗?
  我迟迟没有动笔,是因为懒惰,还是不敢去触碰那些内心深处层层叠叠的伤痕?我会不会中途搁笔,还是会坚持写下去?

  一切随心而定。
  我很少愿意回忆我的1998-2002。
  那些本该最肆意轻松的日子,那些很多人回忆里最珍贵的青春,被我自己、被我遇到的那些人,涂抹成我生命中最黯淡的光阴。
  我每天都在自我质疑和担惊受怕中度过,每天都在盼望着毕业盼望着离开中度过,终于离开了,我没有拍一张毕业照,没有留下任何人的联系方式,同宿舍的几个人,我要很费劲才能想起她们的名字,而其他的同学我连长相都不记得了,而他们,估计会更成功的干净的忘记了我吧。
  现在想起,到广东读书,是命运给我开的一个大大的玩笑。
  我成长在一个安静的小城里,一个安静的家庭里,一本《红楼梦》伴随了我的整个中学时代,看很多很多的小说,读很多很多的诗词,我是一个充满幻想、敏感细腻、偶尔多愁善感、总体上很乖的一个孩子。

  高考发挥得稀松平常,爸爸心心念念的复旦大学是没什么希望了,那就去武汉大学吧,读我最擅长的中文好了。表姐打电话过来,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建议——中大吧,那是整个华南最好的学校。
  中大?我们想都没有想过,甚至,我们全家人都以为那所学校在中山市。直到填报志愿的头一天,我们还是在华东的各个高校间纠结。
  表姐又打电话来:是不是分数不够啊,中大很难进的。
  一向爱面子的爸爸气急败坏:这么瞧不起人,咱们就填中大。
  广州?那座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很繁华吗?灯红酒绿?像不像香港电视剧?粤语歌,听起来蛮时髦啊!那里似乎没有冬天,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一直吃冰淇淋穿裙子?最重要的是,我会不会在大学里,终于开始美妙的初恋?一个暑假,我有许许多多的幻想。
  可惜现实与幻想,有着太多太多的差距。
  当我坐了24小时的硬座火车,来到广州,劳累和扑面而来的陌生感,一下子把我给吞没了。第一次坐着汽车上高架桥,我心里面无比害怕,会不会翻车,我会不会死掉?第一次踏进那么大的校园,我看到的不是让很多人赞不绝口的岭南美景,而是恐惧,从小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我,彻底傻掉了,这么大怎么办,我记不清任何一条路。宿舍阴暗而狭小,是一座不知道年代的旧楼,八个女孩子,只有两个是外省的,为什么她们的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为什么她们和我以前所有的同学都不一样,为什么我在她们面前显得特别特别的笨?

  第一个晚上,我就在哭,妈妈抱着我,安慰我,我还是控制不住,后面变成了我们俩一起哭。我不知道在她的眼泪里,是舍不得还是担心,而我,除了舍不得,更多的,是来自于莫名的恐惧。
  第二天,新生开学典礼。似乎,在一个很大的剧场里,似乎,很隆重,是校长在讲话吗,校长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因为我听不进一个字,感受不到一点欢快的氛围,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的眼泪源源不断的流下来,我甚至不关心周围的人有没有在看我。
  爸爸妈妈终于走了,我被留在宿舍里开一个莫名其妙的会。等我追出去找他们,偌大的校园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拼命的奔跑,最终我没有追到,而我还迷路了,费尽周折的回来。

  我的大学生涯就是这样,在我无穷无尽的悲伤和恐惧中开始,而这样的开始,或许正是预示着我接下来艰难困苦的四年。
  日期:2014-01-12 17:43:59
  在我哭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过来拥抱了我,说别难过有我陪着你呢。接下来,她还拍着胸脯和我妈妈说,阿姨放心吧我会照顾她。
  她长得真心难看,虽然很多广东本土的女孩子都不够秀气,但她在广东人中也算是难看的了。看她的长相,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哪个同学的妈妈,听她的声音我又以为是哪个同学的姐姐,后面才搞清楚原来她就是我的舍友,只比我大半岁而已。虽然长得不好,但在其他人冷漠的映衬下,我觉得她对我特别和蔼可亲,她就像一颗及时出现的救命稻草,甚至我在她脸上看到了天使般的光芒。
  我这个忘性很大的人,她,永远会是个例外,她,叫小婷。
  我依然很脆弱,依然动不动就想家想得掉眼泪,听粤语像听天书,吃着饭堂里那些很清淡的菜味同嚼蜡。
  可是,这些,并不妨碍我和小婷的关系变得超级亲密无间。
  在我的心里,看见她,我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上课经常是一二节课在这座楼,三四节课在那座楼,下午又要从管理学院换去文科楼。不知道有几个人如我当年那般笨,我是真的看不懂课程表,后来好不容易看懂了,我还是摸不着头脑,每座楼到底在什么位置。小婷不知道从哪里搞回来一辆28寸的男式自行车,最最古老的那种,每天载着我在校园里穿梭。
  更让我觉得不适应的,是那时的我有一种很莫名的时空交错感。很难去描述那种感受,我总是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我觉得自己在做梦,我走在路上却感觉身体在漂浮。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而产生的不适应,还是心理出了问题心神恍惚,我特别希望有个人能够让我产生脚踏实地的感觉,可是,我不敢说,我害怕别人看到我的笨我的恐惧我的脆弱,那样飘在空中灵魂出窍的日子,仿佛持续了大半年。

  接下来,是对学业的恐惧。
  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分数太高的原因还是服从分配的“幸运”,填写的三个志愿都泡汤了,我被分配到分数要求最高的经济学院。如果说中大是所有广东学子的梦想,经济学院就是梦想中的“神坛”。在中大,说起经济学院,所有的眼光都是羡慕嫉妒恨,可惜,那里,不是我的天堂。
  我一直以来引以自豪的文学水平不再派得上用场。有人说这是一座文化沙漠,宿舍里的女孩子有看财经杂志的、有看娱乐八卦新闻的,有看悬疑侦探小说的,就是没有看文学名著和唐诗宋词的。我也渐渐的枯竭,不看书,也不再写作。
  宏观、微观经济学厚得像砖头一样,每一本都可以轻易砸死一个人,尤其是那一年为了打造国际水准的教学,我们的书都是英文版的。今天,我可以骂人吗,TMD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懂过,而当年只能拿着“快译通”一个词一个词的猜。
  高数,永远是我的噩梦,微积分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我连原理都没明白。 卷子发下来,我一道题目都不会做,或者可以说,我压根连题目都看不明白。
  你可以说我不努力吗?可是,怎么努力,完完全全的听不懂,你让我如何努力?

  怎么办?除了作弊,还能怎么办?
  可惜,我连作弊都不会,那么多人作弊,就我一下子被提溜出来。
  对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有什么事情比当众出丑更让她觉得不堪和窘迫?我想逃跑,我觉得每一个人都看不起我、嘲笑我,我害怕到了极点,我想退学,我害怕以后不能毕业,我甚至想死。
  可是,我只能把这些恐惧压抑在自己的心里。我去找老师求情,我拼命拼命的哭,我不敢去问学校会拿我怎么样,我甚至不知道后面我压根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只是让我重考,连补考记录都没有。
  可是,我是真的真的害怕极了。害怕不能毕业的十字架,重重的落在我柔弱的肩膀上,我一直背着它,一直背着它,直到我顺利的毕业,我才明白,那让我足足怕了四年的事情,根本就不曾发生。
  那是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在对爸爸妈妈刻骨铭心的想念里,在极度不适应却要装得若无其事的惶惶不安里,在天书般的课程将我的自信一点点摧毁、我开始了对自己的漫长的质疑里,在第一次考试就被抓到作弊的风暴里,在宿舍同学的冷淡和我自以为被所有人蔑视的自卑里,终于放假了。
  我贪婪的将把爸爸妈妈给我做的一桌子菜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每餐如此,巨大的食量让他们惊呆了。可是,我可以告诉他们说,他们给我的生活费不够吃吗?
  爸爸问我,能不能拿到奖学金,是不是太贪玩没有认真学习?可是,我可以告诉他们说, 我选错了专业,我什么都听不懂吗?
  离返校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看着妈妈的眼睛,眼泪就不由自主的落下来。可是,我可以告诉他们说,我不想、不敢去学校吗?
  那么多的怕,我只能放在心里。
  苦难,才刚刚开始。
  日期:2014-01-12 17:45:55
  那一年,妈妈下岗好久了,爸爸所在的单位也摇摇欲坠着,大一第一学期奶奶去世了,寒假里外婆住进了医院,然后医生告诉我们她也活不长了。
  那一年的学费,好像是3500,住宿费、杂费,给我的生活费是2000,差不多一下子一万块就没有了,我不记得那一万块是不是我家的全部财产,还是借了一些外债。
  也许是太想家,加上很多的心理压力,我的胃口出奇的好,吃多少都不会饱。
  一碗粥、一碗绿豆沙、两个面包圈、一个炸鸡腿,不到十分钟,满满的一盘食物,就被我吃光了,还是饿。
  经常有男生和我搭讪,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话:师妹,你是一个人吃这么多吗?

  我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又不是吃你的,关你屁事!
  有个师兄想追我,请我去吃麦当劳,我一口气吃了一个巨无霸、 两个派、一个大薯条、三个冰淇淋,还意犹未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还有个同乡请我吃饭,我们是点了六个菜还是八个菜,包括一打金银馒头,他大概吃了五分之一,其他的被我全部光盘。
  不够钱,可是我无比的饿。
  我会一次吃一包榨菜,拿着炼乳整勺整勺的吃。为了可以在晚餐吃饱点,中午我省钱只吃馒头或者包子,男人的手掌那么大,我要吃三个或者四个。
  我的体重从86斤飙升到106斤,可是,没有办法,不吃东西,我就无比的空虚,我的胃、我的心、我身上的每一颗细胞,都在饥饿中煎熬。
  那一个寒假,终于不饿了,可是,开学了。
  为了省钱,我把买到的卧铺票给了师兄,自己毅然决然的买了硬座。
  春运算什么?我不是没有吃过那样的苦头。

  座位号有用吗?我根本挤不进车厢。甚至我的脚压根都没有踩到地上,而是在无数个被挤掉的包上,一脚深一脚浅的站着。而我的背囊,也在不到五分钟就牺牲了,背带挤断了,它不知道成为了谁的“垫脚包”。无数的脚,无数的腿,无数无人认领的包,原来,两节车厢的中间,可以塞下数不清的人。车子摇摇晃晃的开着,倒是不用担心会摔倒,因为根本没有让你倒下的地方,人挤着人,人夹着人。

  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四处都是一种猪圈的味道。寒冬腊月里,我们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流着满脸晶亮的汗水。
  无数次,我感觉到自己呼吸不畅,心脏砰砰砰的跳得像打雷,我想要是可以立即死掉就好了,就不用那么难受。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即使呼进去的每一口气都是恶臭。
  迷迷糊糊的睡着,迷迷糊糊的醒来,迷迷糊糊的似睡似醒,每一分钟都过得无比漫长,那一段旅程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好像是下不了车还是什么原因,有人开始大力的砸玻璃门、玻璃窗,整面玻璃碎掉,碎片四处飞溅,我的鞋子里、衣服里都有,我的手臂开始冒血,可是,我真的没有一点点疼痛,感觉在那时已经失灵了。
  三十几个小时,我没有吃过东西,没有喝过水,没有上过厕所,我所安身立命的地方,自始至终不能让我的两只脚同时落地。
  大概是到了惠州,我旁边的一对情侣在剥桔子吃。我死命的盯着他们,眼睛一眨不咋,他们终于递给我一个,然后我就一口吞了下去,那估计是我这一生吃得最美味的一个桔子了。
  火车终于到站,终于可以去厕所,我记得蹲了好久好久,或许再多点时间,连上厕所的功能都要失灵了。
  再转火车,再转汽车,回到学校,差不多四十个小时。
  我的腿,膝盖以下,全部是淤青,不知道是站的还是挤的。我的两个大脚趾,已经变成了黑色,后面过了很久,它们脱落了,又重新长。
  我睡在床上,感觉床一直晃晃悠悠的,像是火车在开。
  第二天,我彻底病倒了。
  日期:2014-01-12 22:56:03
  我一向很好的胃口,没有过程的直接萎缩,吃点油荤就犯恶心,一餐喝不下一碗白粥。然后是头晕,发烧,吃了药好一点,停了药就升温。
  我天天去校医院,检查了各种各样的仪器,查不出什么毛病。
  可是我的虚弱,看在谁的眼里都觉得害怕。走几步路就会气喘吁吁,小婷用她的单车载着我来回,我上车和下车这么点动静,也几乎随时会晕倒。
  医生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让我住院,靠输液来补充营养。
  我一个人孤单单的躺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和白色的墙,隔壁床的老人插着氧气艰难的呼吸。
  我总是想,我那被抓住作弊的科目到底怎么样了,学校的处分发下来了吗,我还有没有学籍,未来我是不是根本拿不到学位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窒息。我把头埋在被子里,身子蜷缩成一团,我满觉自己很像一只鸵鸟,一群狮子追逐过来,我跑不掉,就把头躲在沙里,然后告诉自己说,我很好,我很好,我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的逃避,这样的没有安全感,从那时起,伴随了我很多年很多年。
  除了小婷,宿舍其他的女孩子,有的来过医院一次,匆匆的坐了几分钟就走掉,有的自始至终没有见过,没有人问过我好不好,什么时候出院。倒是同乡会的师兄师姐们集体来看过我。
  我没有告诉爸爸妈妈我住院的事情,那时外婆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隔着千里,我也在每天输液、做各种检查中度过了两周。
  在我异常脆弱的时候,一段不合时宜的爱情开始了。
  他是我的同乡,也是我的高中校友,那一年,我们整个城市有三个人考进了这所大学。
  我第一天进大学校门,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军训时他来找过我,后面更加频繁,我们经常一起去华工、华师找高中同学,第一次去北京路、上下九、动物园,都是他领路。和我的敏感细腻相比,他性格简单得犹如一杯白开水,所以我所有的不适应不开心,在他身上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俩的大学生活一个阴云密布一个灿烂明亮。
  我一直知道他喜欢我,可是对一个从小做着文学梦的女孩子来说,他怎么可能是我考虑的对象?我应该遇到的是一个眉目含笑、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不是吗?

  第一次,他向我表白,我拒绝了,他闹了几番,也就放弃了。
  第二次,在那趟痛苦的春运火车上,以他的家庭条件,完全可以坐飞机,至少也是卧铺吧,可他陪着我挤了40个小时。患难见真情,可惜,我还是不喜欢。
  可是,此时,我躺在病床上。他领着他们宿舍的一帮人前来看我,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额头,说,今天好像不发烧了,我的脸顿时变得滚烫。
  他的舍友走了之后,他拉着我的手,说,让我来照顾你吧。
  我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声音,其实我喜欢的人不是你这样的,你可不可以只当我的朋友。原谅我那时的懦弱,还有自私,我真的很希望有一个人,让我相信,给我温暖,哪怕我不喜欢他。
  忘记是什么样的契机,我开始对他逐渐有感情。可是,在那之前,我的心里的确翻江倒海的抗拒过。我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在想我有多喜欢那种文采飞扬、爱运动、阳光、高高大大、眉清目秀的男孩子,他会懂我的小心思,我们俩互相写给对方最浪漫的情书,他会念诗给我听,那样少女怀春的梦想陪伴了我整个中学时光,最后,来到我身边的这个人,怎么什么特质都对不上?
  可是,我依然被他牵手了。
  我曾经给他起过一个绰号“黑皮蛋”,就叫他“小黑”吧。

  那一年,我十九岁,他二十岁。
  我们只是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之间,可以有资格谈爱情吗?
  日期:2014-01-13 09:58:55
  有了小黑的陪伴,我的天空微露淡蓝的晴。
  同宿舍的女孩子们,并不关心我的恋情。有人私下问我:你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有钱,可以给你买东西吧?
  我想,我拿过他什么东西了,占过他什么便宜了?算了,不想解释。
  小婷在我耳边碎碎念:喜欢你的男孩子那么多,再挑挑吧,不要这么快就选定一个人啊。

  我想,他也许真的不符合我的想象,只是我一直是个死心眼的姑娘,既然选了,我就不会再有什么心猿意马了。
  也许小婷是感觉到了失落吧。
  第一个学期,我们就好像是对方的影子,一起上课、放学、吃饭、聊天。她是体育生,经常下午放学后要去踢足球,我就帮她打好饭,还要暖在被子里,打好水,等她一回来就可以洗澡。她懒得厉害,曾经几天忘洗饭盒,打开竟然长毛了,从那之后,都是我每天帮她洗碗。冬天的广州照样有几天冷得厉害,我们就挤在一张一米宽的床上,盖着两个人的被子,相互取暖。
  此时,我的时间分给了另外一个人,她不开心也很正常吧。
  于是,我们常常三个人一起。一个是我的姐妹,一个是我的男友,我走在中间,感觉到大学生活原来也挺简单快乐的嘛,甚至那些天书般的功课我也可以听懂一些了。

  一场浩劫,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春日,没有任何征兆的向我席卷而来。
  那天早晨,上完两节课,又是要赶去另一个教学楼上三四节课。走着走着,我的鞋子断跟了。我和小婷说:算了,我逃课,回宿舍去,如果老师点名就说我胃疼。
  我直接去了修鞋的小摊,折腾了半小时,回到宿舍,发现小婷也回来了,说是饿了,早点吃饭。
  我们俩吃完饭,才刚刚十一点。我说:马上要上游泳课,我还没有泳衣呢,你陪我去学校门口逛逛呗。
  她说:你一个人去吧,我懒得动。

  我一个人在校门口的那条街上,从街头走到街尾,迎面看见同宿舍的两个女孩子也在闲逛。看来这个老师真是不得人心啊,我们一个宿舍四个人翘课。
  我差不多逛到十二点半才回。
  一进宿舍,就感觉到气氛怪怪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笑着问她们:怎么了啊,不会是老师点名,把我们这些翘课的人抓住了吧。
  没有人回答我。
  可是,我分明感觉到有人的眼睛,像锋利的刀剑一般,带着刺骨的寒意,死死盯住我。
  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我只能低下头沉默。
  我悄悄的问小婷:阿静怎么了?

  小婷回答:她说自己在宿舍里丢了四百块钱。
  我说: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婷说:不知道。
  我:那她那样死盯着我干吗?她不会是怀疑我吧?我去问问她。
  小婷:别问啦,她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她对我们都发过火了,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我已经告诉她了,你每天不是和我在一起,就是和男朋友约会去了,绝对不会是你。
  好吧,也许是我多心了。
  既然不关我事,我也就不用再操心了,本来,我和阿静之间就很少说话,也没必要非得热恋贴冷屁股的去嘘寒问暖。
  日期:2014-01-13 10:31:05
  一连几天,宿舍里都出奇的安静,大家都在沉默。
  我约会回来的小开心,显得特别的不合时宜。就连我和小婷之间说几句话,也好像变成了窃窃私语。
  我能够感觉到气氛的压抑,如同那时候广州的天气,闷而潮湿,空气像是不流通,又像是随时可以拧出水来。
  阿静的眼光时而像针一般刺过来,我在她的注视下,感觉自己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我只能回避她的眼神。

  我问小婷:到底怎么了?
  小婷悄悄的回答:她们都怀疑是你。
  我大惊:为什么?
  小婷说:我们宿舍六个广东人,肯定不会做这种事,一个江西的,父母是烟草公司的,她的生活费都多得花不完。只有你家境不好,今年又拍拖了,看你一件一件的衣服买回来,她们说你特别虚荣。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打下来,我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我是买了一些衣服,可是那些是从夜市上淘回来的,十块钱、十五块钱一件,我从来没有买过一百块钱以上的东西,我的护肤品是大宝洗面奶和七块钱一瓶的七日香,我甚至从来没有买过一本杂志,我不吃水果不喝牛奶不去麦当劳不逛商场,我的贫穷,妨碍谁了,就算我真的虚荣,我又妨碍谁了?凭什么,她们认定是我?因为我是她们口中所谓的“北妹”,因为我不够大方从来不参与她们的聚餐,因为我来自于一个小城市的工薪家庭,因为我不够聪明成绩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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