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侯之玉鼓绣鞍

作者: 萌神道

  001-洒扫待客
  大约掌灯时分,雪花终于飘飘而至。街边小贩纷纷收拾了摊铺,或三五成群的约了去喝酒暖身,或匆匆各自归家安置老小。虎兕签了更值,换了腰牌,从熹柏门的角门出了宫,沿着西内街缓缓而行。一路上往来的尽是换班的侍卫,和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去复命的差人,其中时不时的有人和虎兕打招呼,虎兕都一一随口应了,更有和虎兕熟络的,吆喝着一起去喝酒,虎兕也笑着说改天,看似随和周全,却全没走心。

  虎兕就这么一个人,漫不经心地走着,停下抬头时才发现已在自己小宅外了。看着台阶上刚铺上的薄薄一层细雪,想到今晚还邀了太子前来饮宴,而自己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酬顿时就觉得心烦意乱,叫着小厮出来扫了,便懒的再管。
  虎兕推门而入。管家正指挥了小厮们打扫布置,见到虎兕只远远行了个礼,看他抬手示意没什么吩咐就又忙去了。
  虎兕看了一会儿,见还算细致,便抬步向鹂娘房里去了。

  此刻鹂娘正在梳妆,两个小丫鬟拿了各色衣裙给她挑选,略看的上的就比划一下。见是虎兕来了,都忙不迭的起来行礼。“你们继续吧。我只歇歇。”虎兕径直走到窗下榻前,和衣上去,一手支了头在金丝织锦秋牡丹大迎枕上眯着眼倚下,便不再多言。
  平日里他也总是这样,来到鹂娘房里便歪在那榻上看书,或是自己打个棋谱,再者听个曲儿什么的。偶然兴致好了也叫上鹂娘一起品杯茶,说几句笑话。更多的时候则是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的倚在那里。鹂娘早已见怪不怪,只亲手斟了杯茶放在塌边小机上就自顾梳妆去了。
  “你穿那件水红的好些,深紫色看着太清冷了不适合这个时节。”鹂娘正踟蹰着选哪件衣服的时候,一直无声的虎兕冷不丁的说了句话,吓的鹂娘一怔,旋即笑了过去伺候他起身。“还以为爷睡了呢。可要传些点心吗?”
  “什么时辰了?”虎兕推开她的手自己套上皂靴,起身理了理衣服,问道。
  “刚酉初了。”一旁的小丫鬟机灵的说。
  虎兕“嗯”了声算是答应,一边向外走,一边吩咐道“先传话让管家安排人去街口候着客人,之后让他酉初三刻到书房来见我。回来伺候娘子把衣裳换了。还有,送些茶点去书房,再把我房里藏青缀同色攀枝纹的袍子也一并送到书房来。”自顾说完,却没听得有人答话,他不由得顿了顿,看向身边。
  适才答话的小丫鬟忙趋步跟出来,低头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还算伶俐。”虎兕听罢随手从袖中摸出几枚大钱丢在她手里,也不多理会就往书房去。
  领命的小丫鬟得了赏,欣喜的传话去了。鹂娘打发了另一个去给虎兕取袍子,自己颇有些失落的坐在梳妆台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梳顺垂下的头发。
  这个人她府也有大半年了,因为听过太多公公买了女子回家折磨的传闻,起初的时候她还曾忐忑过。可他赎了自己回来,除了请人教习礼仪,督导歌舞之外就是让她学些诗词歌赋,连针织女红也请了专人来教。
  日子久了,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了,渐渐的有些记挂,甚至是有点在意这个人,颇似寻常男女之情。
  固然太监不算男子,但自己这样的身份若是真得了他的善待,与他做了对儿有名无实的夫妻,自己后半生总也算是有个着落。加上那寻常男子难及的清秀面貌,细心体贴,更一时念及虎兕平日种种好处,鹂娘也不禁羞红了脸。
  虽然今天他对自己和往常一样的清清冷冷,可总透着股说不出的不寻常,鹂娘的心绪也因为这点不寻常的感觉仿佛被风拂过的灯火般摇曳不安起来。
  “娘子?”送完袍子回来的小丫鬟见鹂娘一个人枯坐发呆,轻轻叫了她一声。
  鹂娘方觉得自己刚刚出神了,略正了正神色才开口问,“袍子送过去了?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主人转告娘子,今晚有贵客到访,请娘子盛装同席,勿要失礼。”小丫鬟恭恭敬敬的背着自家主人的话。
  半月前虎兕就亲口叮嘱过她,这几日更是反复提及。什么人这么重要?鹂娘听了愈加奇怪。之前宅子里也待过客,倒未见过如此郑重其事,小丫鬟见她不语,也不多话,轻轻近前帮她梳头。鹂娘自顾思量,由她摆弄,也不再言语。
  酉正三刻,管家准时站在了虎兕书房门口,恭谨的说了句:“主人。宴饮已经一应安排妥当,请您示下。”话音落了许久里面却没动静,他不敢有动作,更不能擅自踏入书房半步,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出神。宅内规矩严苛,饶是他这个大管家也不敢妄为。
  “唔。”半响里面才模糊应了一声,命他进去答话。

  书房内灯有些暗,虎兕穿了件湖蓝的深衣,外袍搭在一旁,正坐在案前翻看账本。“丝竹备下了?”听见管家进来,他也不抬头,仍翻着账册。
  “是,都备下了。除了寻常的伴乐,老奴还让伶人准备了南音小调,您叮嘱的娘子善歌的‘相思引’也让他们精心备下了。”黎叔对答如流。
  虎兕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黎叔又冲虎兕躬了躬身,才答话说:“饮食依照官例准备了十六碟八簋四点心,并且依照您的吩咐,用时令鲜活换掉了那些海货俗物。酒备了……”瞅着虎兕没有打断的意思,黎叔就拣着自己觉得要紧的接着说下去。

  “黎叔,你在宅子里做了很久了吧?”听着差不多了,虎兕终于放下账本,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五年了,老奴伺候主人已经五年了。”管家心里纳闷,主人为何突然起问这个。
  虎兕没再做声,只是安静的喝茶。此刻的沉默让管家有些惴惴不安,站在那里留也不是,走又不敢。
  “哗”的一声,一打子东西摔在了管家面前,摔开的账本上几处勾出的地方很是扎眼。

  黎叔骤然一抖,随即“嗵”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主人,老奴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您就饶了小的吧?”一边磕头,一边脸色煞白的说道。
  “五年时间不短了,守着这里这么大的家业,要说是一点都不为自己谋划也不可能,但既然是偷吃,就要聪明点,至少不能做的漏洞百出。”虎兕拿过外袍穿在外面,准备去门口迎接今晚的贵客,经过管家身边时,看也不看,只是轻声说。“这些你拿了去吧,那些招眼的放回去就算了。”
  等他出了书房,察觉黎叔还跪在那里,又道,“快收拾了吧。前面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你身为管家总不好在这里躲懒的。”说完就向前院去了。
  黎叔直到虎兕走出院落,才回过神来慢慢抬起头,看着地上那打小额银票足有二百多两,他一时间竟哽咽了。想着自己因为老母重病私挪账目,终日忧心倘哪一日事发,定会被打出去送官。却万没料到,主人非但没有怪罪,还……还这般待他……
  他伺候这个主子已经五年了,一直觉得主仆间不过尔尔,今天却发现自己进府时,这个当时才十二岁的孩子叮嘱过的“我会努力把你当做家人,也希望你可以为这里尽一份家人的心意。”原来一直是真的。擦擦湿润的眼角,黎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今晚还有贵客要来,不能耽误了主子的正事,他急忙向厨房走去。

  虎兕一个人背了手在前院的天井里站着,仆从们进进出出的忙碌着,除了经过他身边时无声的行礼,并没有打搅他。
  看着看着,就想起两天前皇帝秘密召见时说的那些话,他又有些出神了。
  原来,除了幼时母亲命自己牢牢记住的几句话,自己还背负些意想不到的故事。
  在虎兕十几年的生命里,围绕在他身边的一切似乎总之在反复不断的坍塌着,从母亲过世到被带进宫,从学徒到皇后身边的内侍,从一无所有到今天这宅子里的所有,就在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就这样走下去了,以他认为正确的方式走下去了的时候,皇帝的几句就有话轻松的击垮了他走下去的坚持。
  “朕给你十五天时间,想好了再来答复朕。”皇帝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所谓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被那一如往常的高高在上的神情诠释的淋漓尽致。退出大殿前的那句“虎兕,你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过,不是吗?”使得皇帝话里话外的,又多加了一分威胁的意味。

  这应该算是警告了吧?虎兕玩味着那句话,一个君王对一个内侍的纡尊降贵警告吧?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不过,习惯的日子过的久了,总会有些想守住的东西。
  今天的客人便是他计划里的重中之重。“来人。”想到这里,虎兕喊了声。
  虽然被他突然的呼喝吓得不轻,但还是很快有人快步上前,“主人。”等待吩咐。
  “让人把厅堂除了丝竹班子坐的地方外的灯都熄了,前窗全打开。抬一座云纹薄纱的屏风来把大厅给我隔成两段,要琥珀色的,宴饮摆到厅堂的门边来。”虎兕比划着说。有求于人自然更要功夫做足。
  仆人们迅速按照他的更改布置,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重新归置妥帖了。虎兕厅里厅外的进进出出看了几遍,还是有些不太满意。于是又指挥众人把屏风抬到离照壁五步远的地方,另去抬来一座银绢错织同色山海赏的屏风来摆在这里才罢休。
  这边吩咐完,那边有小厮一路小跑进来,站定行礼,“客人到了。”
  虎兕整整外袍前襟,大步向门外迎去。
  日期:2013-10-16 12:06:29

  002-贵客临门
  “虎兕你个小崽子花样越来越多了啊!下雪天的请我来喝酒,学会风雅了?”虎兕才迎出门去,就听到太子打趣他。
  崑国地处偏北,故又称北崑,大崑。其太子服色尚朱红,常服多饰四龙,礼服饰六龙,以避九五之数。
  太子今日登门宴饮,因是私务故着了件墨色松涛平纹外袍,领口袖口间一抹暗红里衣行动间若隐若现,腰间悬了个海棠春满的暗红香囊又加同色丝绦用杏黄丝线束了坠在下面,权作压襟之用,外罩一领暗红平织立领斗篷。带了三两近身,也不乘车,轻装策马而来。
  虎兕快步几步上前,替太子挽了马,笑道:“殿下惯会打趣奴才。奴才不过是前儿个得了些好酒不敢独享,才腆着脸请殿下来坐坐。”
  太子含笑翻身下马,随手丢开缰绳。跟着的人上前从虎兕手里接过马笼头牵下去,虎兕才引着太子进宅。
  太子进得大门,略一打量,便笑了指着虎兕院中说,“你好歹也是皇后娘娘的随侍,正四品的掖庭令,不说亭台楼阁的大园子,也要置个三进三出的宅邸才匹配啊。这小宅子?只怕略有钱些的人家都把你比下去了。”

  虎兕微笑了算是答应,并未把他让进正厅,而是向着东侧院墙边去了。但见草木间掩映着一道月门,月门另一侧是一条用两边苍竹结顶,以鹅卵石曲折铺就不知通向何处的小径。太子有些诧异,回头看看虎兕。
  “殿下请。今儿个下雪,奴才寻了个暖和的地方请您吃酒。”虎兕趋前半步,侧身引了太子走上小径,约行百步方止。
  太子只觉得的豁然开朗,小径另一头果然别有洞天。竟是一座百蝠团福青石照壁正对着小径出口,信步绕过照壁更有暖意伴着异域香气徐徐袭来,一座琥珀色的屏风和照壁间架着一溜乌溜溜的木板,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过了屏风是个精巧的天井,天井对着的厅堂里已摆好了酒菜,只是桌椅皆放的靠近门边的地方,进门即入席。
  厅内地下埋了火道,加上无风,故而虽坐在门边却并不觉得寒冷,再就着这绵绵轻雪确实更有一番风韵。

  虎兕妥贴的伺候太子入席后自己才在客座陪了坐下。
  伶人们如之前交代,看到宾客落座便由为首的领了一品洞箫细声引入,飘渺似远不可及,却又声声入耳,吹的是《良宵引》。
  这曲子配上眼前的景致,就已经让人未饮先醺。太子听的颇为入迷,以至于虎兕的酒杯端了几次才敬上一杯酒,算是开了席。
  “平日里就听母后说你侍奉得宜,只觉得你稳重能干。今天才知道原来私底下你还是个这么会享乐的人。”太子饮了一口杯中酒,只觉的回甘暖人却又不甜腻。“这是什么酒?”
  又替太子斟上一杯,虎兕才笑了回话,“这是十年陈的黄酒。”
  “黄酒我喝过不少好的可都不是你这里的味道。”太子顿了顿,“该不是你拿了宫里的什么好东西出不了手,所以让我喝了,好说话吧?”
  虎兕知道太子的脾气,所以并不紧张,“这是取十年陈的元红加了雪梨丝温好之后又滤过的,所以是这个味道。”

  太子听完自斟自饮了两杯,越发赞不绝口。两人觥筹交错,席间气氛很快松弛热络起来。
  菜肴一一摆上。虎兕时不时的为太子布菜斟酒,或是对菜品介绍一二,间或讲些宫外的逸闻趣事,直逗得太子乐不可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倒是太子先奈不住开了口。“酒菜是无可挑剔,只是不知道主人的心思难免受用不安。不如你有什么直说,说完了我们再好好喝几杯,怎么样?”
  这句话正中虎兕下怀,但他面上却没带出丝毫。“殿下难得赏脸,已经是给奴才恩典了,哪里还敢有什么心思呢?”
  “你这小崽子好没意思,不喝了。”太子佯怒掷箸在桌。
  看火候差不多了,虎兕才放了筷子,对太子拱拱手说道:“殿下勿恼。奴才说就是了。”一边说着一边为太子斟满酒,“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两天陛下说奴才服侍了皇后娘娘这么久,略有些苦劳,想赐奴才个恩典。”
  太子拿杯正要喝,听了这个话头,杯子停在了嘴边。

  “奴才当然不敢领受。只是陛下说不过是准奴才选个别的地方多历练一下而已,算不得什么大赏赐。”皇上的原话是只准他二选一,他这样向太子转述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奴才想着,既然皇上恩赏,又允许奴才自己选,自然是想给自己挑个肥厚些的才好。”
  听到这里,太子终于眉间松动。
  虎兕才接着说下去,“奴才想求着太子爷疼一疼奴才,若哪一日得了时机为奴才美言几句才是。”皇帝的心思,自己的心思自然不能说出来。
  等虎兕说完,太子已是哧笑不已,“我当多大个事呢?原来是你自己拨拉小算盘,要拉上我敲边鼓。”太子一口饮下杯中酒。“这有什么?若是得空我替你说上几句,随了你的愿就是。”
  听太子痛快答应,虎兕忙不迭的赔笑,“那奴才就先谢过爷了。”
  太子心想虎兕一个奴才,了不起就是想择个肥缺捞些油水而已。
  虎兕却盘算着,有了太子助阵胜算能添几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都有了些许酒意。
  “对了。光顾着喝酒,险些忘了大事。”注意到伴宴的曲子已经换成《梅花三弄》,虎兕扶额说到。“奴才今晚不仅备下了酒菜,还给殿下准备了佐酒的好料。”
  太子看着虎兕一脸神秘,不由得也来了兴致。“哦?这吃食就已经不错了,你还准备了什么更好的?那就快拿出来让本太子品品,要是比不过桌上这些定不饶你!”
  “那是自然。”虎兕起身,冲廊下伺候的管家挥挥手。

  “柳烟浓,梅雨润……”片刻后一个软糯却不失清丽的女声自二人身后的屏风后传出。
  太子寻声转身去看,只瞧见那架银绢错织同色山海赏的屏风后影影绰绰有个身影正踏歌起舞,碍着光线不佳,看不真切。
  “芳草绵绵离恨。花坞风来几阵。罗袖沾香粉……”上阕唱罢,似灯火通人意,屏风后有灯点起。确有个婀娜身影随歌而舞,饶是隔着屏风已觉得风情万种。
  一曲唱罢,歌停舞止,太子亦没发觉,只是痴痴的看着屏风。
  “殿下?”

  直到虎兕忍不住轻声提醒,太子才察觉自己失神,再看去屏风后的人影正对着自己行礼。“好歌!好舞!美哉!妙哉啊!”忙鼓掌喝彩。
  这一切当然都逃不过一旁虎兕的眼睛,他随声附和几句后不易察觉的贴近太子几分,低声问到:“太子爷觉得可还入的了耳?”
  “很好。这样的歌舞本座在宫中都不曾见识过。”太子全不掩饰自己的喜好。“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眼光,今年宫里的春节家宴早知道就交给你操办好了。”
  “殿下谬赞了。不知道这献艺的女子是否有幸为殿下祝酒?”见太子神色一顿,虎兕忙说:“若是不妥也就是她福薄罢了。”毕竟引见伶人给太子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再扣上个教唆太子的罪名就麻烦了。

  “小子多心了。有何不可?”听虎兕这样说,太子反而没了那么多顾忌。
  “快出来见过太子殿下。”虎兕冲太子一揖,向屏风后招呼道。
  鹂娘闻言踏着碎步从屏风后出来,徐徐而至竟似嫦娥离月般飘逸,只是月下嫦娥清冷远不如眼前佳人娇艳。太子一时间看的入神。
  日期:2013-10-17 12:16:35
  03-佳人祝酒
  鹂娘走到太子身前,稳稳福了一福,并不多言,只是垂首侧立。
  再细打量,女子墨黑秀发用碎米小珠点缀的黑色发网兜起,较寻常发髻更添几分娇柔,耳下一对同色小珠串成的葡萄样的耳坠子,腰间一条悬着银色丝绦挂同色铃铛的穿云腰封束在水艳而不妖冶的水红衣裙上。越发衬的鹂娘姿容胜雪,清丽不俗。
  虎兕斟了酒递给鹂娘,却看着太子说:“难得殿下肯给你这样的福分,你还不谢过殿下?”
  鹂娘双手接过,盈盈下拜,把酒盅举至额前,“愿太子殿下如意安康。望殿下满饮此杯。”

  “放肆。”虎兕轻斥道,“殿下准你祝酒已是恩典,你岂可如此无礼?”
  “诶~不妨事。”太子接过了酒杯,对虎兕摆摆手,转而对鹂娘说:“虎兕是谨慎过头了,本座倒觉得在私邸随意些并无不妥。”言罢抬手虚扶起佳人。“不过这既然是敬酒,那娘子是不是应该先干为敬?”又把酒杯递回到鹂娘面前。
  看虎兕点头,鹂娘才一脸腼腆的去接太子手里的酒杯。
  谁料太子端杯的右手一躲,“有美酒在杯,又岂可无佳人在侧?”用左手拉住鹂娘手腕,略一用力便将她圈在了自己近前,二人鼻息几可互探。
  等鹂娘回过神来,酒杯已在自己唇前,再一犹豫的功夫微辛的液体已经倒进她嘴里,只得顺势饮下。

  日期:2013-10-17 12:17:24
  “好!”太子很满意鹂娘的举动。“不知娘子芳名?”不过问的不是怀里的美人,而是一旁的虎兕。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虽然虎兕明知道太子不是什么附庸风雅的迁客骚人,却在一言一语上动了足了心思。“奴才初闻娘子妙音,自觉甚妙,所以擅自取了这个‘鹂’字,替换了娘子原来的名字。太子爷觉得可好?”
  “很好!很相宜。你小子的脑瓜子不是一般的好使,心思都费成这样了,这个情儿本座领了。”
  若是寻常官商家里纵使是家妓也是不能由了客人如此轻薄的,但一个太监的私宅里向外客敬酒的女子吗……
  太子的举动,虎兕的言语,一瞬间让鹂娘原本不安的心绪找到了由头——只是三言两语间自己就被转手了。之前的种种优待,近日的耳提面命,不过为了把自己打造的更合人意好卖上价钱而已。
  鹂娘心中百般惊诧却不敢显露,更不敢出口问个究竟,只在看向虎兕的眼神中添了几分祈求的探寻。
  饶是这样也被虎兕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借着饮酒的动作瞄了一眼蜡钟燃到的刻度,转而挂了一抹坏笑,“奴才瞅着太子爷有酒了,不如让鹂娘服侍您且去更衣,奴才这里命人换上些茶点给您醒酒可好?”
  “也好。不说还不觉得,这会儿还真有些上头。”太子边说边往鹂娘身上倚。“只是不知娘子可愿为本座有所劳烦?”

  日期:2013-10-17 12:17:55
  不等鹂娘回答虎兕就作势将二人向后宅推去,“鹂娘怎么会不愿呢?”
  鹂娘没有多说,只是默默的扶了太子向后宅走。
  看着二人离开,虎兕让人撤了酒菜,煮上解酒茶,自己只端了杯温开水坐在刚才的位置上慢慢喝着。
  这寡然无味一杯水虎兕足足从戌初喝到戌末,杯中之物几近冰凉,方听得有人自后堂而出,转身看去,只见太子一个人理着袍子走了出来。虎兕忙迎上去伺候。
  太子见他周到,便站住让他服侍。至于鹂娘,太子不提,虎兕更不问。
  “奴才让人准备了热茶点心,殿下是稍歇再去?还是……”东宫太子妃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太子的颜面更要顾全。虎兕轻声接下去“现在刚戌正三刻,倒也还宽裕”

  “雪停了?”太子看着外面问道。
  “还没有。”虎兕答着话也不耽误替太子整理。
  “本座记得一进来的时候看到你那屏风和照壁间架了块木板,有什么说道吗?”雪确实还未停,只是下的不是雪花而是扬沙般的雪粒,不细看还真看不分明。
  虎兕替太子整理好袍角才起身,听他问起那块板子,便躬身搭手引了他往院子里走。“那块板子原是当年修这宅子废料里的,奴才督着工人收拾破木头的时候突然下了阵雨,一群人撂下手里活计就跑廊子下躲雨。谁知道竟听见院子里雨声叮咚可闻。冒雨扒了才知道是雨滴子打在这块板子上的声音。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板前。“奴才想着别看它黑不溜秋怪难看的,可滴上雨能有这样的动静倒挺有趣,留着玩也能装个雅驯,就架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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