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胎

作者: 帘卷西风9

  日期:2013-06-01 13:09:35
  (一)金榜题名  
  公元1993年,在D城火车站,一个金秋送爽的暮日,夕阳像熔化的金子,给出站台高大的建筑物顶端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金色。
  在出站口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一对一模一样的青年男女。男的背着个小小的铺盖卷儿,女的挎着个小小的粗布包包,一只手紧紧地拽着那男子的后衣襟,两人紧紧相随着挤出火车站。
  这俩人都有着同样一副清俊秀逸的外表,但也不乏带一种浑厚的憨态。尤其是那身与城里人格格不入的衣着打扮,在城里人眼中,不免显得有些土里土气,甚至有些土头土脑,一看就是从山旮旯里出来的。
  这俩人的相貌简直酷似一人,一看就是一对双胞胎,男的叫袁杰,女的叫袁梅。从他们那稚气的脸蛋看,顶多不过十八岁。像这样男女双全的双胞胎实属罕见,人们管叫龙凤胎。
  据说龙凤胎很难成活,然而袁杰袁梅兄妹俩却成活下来了。而且,是在那种缺衣少食的贫困山区里成活下来的,这不能不算是个奇迹。乡亲们都说这对龙凤胎福大命大,将来造化也大.
  龙凤胎的父母袁根旺夫妇中年得子,更是喜不自胜.满月这天,早早地就把他家院里留着配种的芦花大公鸡杀了,又去集上割了几斤肉,还把他家自酿的米酒拿出来,张罗了一桌子”满月酒”,把乡亲们请来搓了一顿。还专程把请算命先生请来为孪生兄妹卜卦。算命先生特地在桌上摆了几张钞票,和一支铅笔.把孪生兄妹抱到桌前前让他们抓,说也奇怪,这对襁褓中的龙凤胎并不抓钞票,偏抓起桌上的铅笔就是不松手,谁都夺不走,一夺就哇哇大哭,乡亲们都说这对龙凤胎绝非等闲之辈,一定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准是个文状元,算命先生也说:”这对龙凤胎将来是个成龙变虎的料,根旺!你两口子就情等着享这对龙凤胎的福吧.”

  袁根旺夫妇因此越发疼爱这对双胞胎,视他们如掌上明珠,宁肯自己忍饥挨饿,也不让这对龙凤抬受亏;宁肯自己再苦再累,也要让这对孪生兄妹上学读书,绝不能让他们和自己一样,当一辈子睁眼瞎,啃泥虫。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小兄妹俩刚刚上小学二年级时,厄运降临他家,孪生兄妹的妈妈白氏不幸患了乳腺癌。袁根旺四处求医,背着白氏下山到县医院治疗。然而,白氏还是怀着一腔留恋撒手而去。给根旺留下了五千元的债务。
  这五千元对一个老实巴交,只知道扒拉土疙瘩的深山老农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家里穷的没有隔宿之粮,拿什么去还债?袁根旺只好忍痛割爱,把正在上学的小兄妹袁杰袁梅叫回来给人家当了放羊娃,以此挣钱还债。从此,读书的事再与这对孪生兄妹无缘。
  就在这时,D城送来了希望工程,解救辍学儿童。
  一个叫林如森的医学院教授亲临袁氏兄妹就读的那个学校,了解到袁杰兄妹的情况后,当即就拿出五千元替袁根旺还清了医疗债,又给袁杰兄妹预交了一年的学费和书费,从此,这对龙凤双胞胎又上学了。
  在林教授的资助下,袁杰袁梅兄妹无忧无虑地一直读到高中毕业。
  由于他们俩勤奋好学,加之天资聪慧,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年高考,双双以全县最高分金榜提名,成为他们那个地区方圆几百里唯一的一对被高校录取的一对高中毕业生。
  兄妹俩手捧D城的高校录取通知书喜不自胜。父亲袁根旺更是迫不及待,一把将录取通知书从兄妹俩手中夺过来,盘腿往炕头上一坐,一边“叭嗒叭嗒”抽着汗烟袋,一边把那张高校录取书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看,就像品味烟袋锅上的烟叶,仔仔细细地品味着。
  “哈哈!你看你看!咱爸倒着看哩。”一旁的哥哥袁杰扯了扯妹妹袁梅的袖子,看着老爸嘻嘻的笑道。
  “嘻嘻,咱爸这是狗瞅星星——不知稠稀。”妹妹袁梅瞅着老爸,趴在哥哥耳边小声笑道。
  “咋!认得几个字就笑话你爸,看不起你爸啦。赶明个要是进了城,当了洋学生,干了大事情,还能认得你老爸?”袁老汉见兄妹俩交头接耳地看着他手中的单子笑,猜想自已可能把单子拿颠倒了,这才不好意思的把手中的单子又正过来。
  “爸,等我俩进城上了大学,毕了业,挣了大钱,一准把你接进城里住洋楼,吃洋面。”兄妹俩齐声的说。
  “好娃哩,只要有你俩的这句话,你爸就高兴啦。”听了兄妹俩的话,袁老汉心里甜滋滋的又高兴起来。
  日期:2013-06-02 18:44:35
  一家人狂喜过后,不免又为昂贵的学费发愁,两个人的学费上万元哩,上哪儿弄去?
  就在一家人为万元的学费一筹莫展时,手牵毛驴的邮递员扣响了他家的柴门,从毛驴背上的绿色邮包里取出一张单据交给了袁根旺老汉离去。

  兄妹俩接过单子仔细一看,却是一张万元汇款单,落款又是林如森教授。原来,林如森教授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这对贫困山区的好苗苗。
  一家人接过万元汇款单,对林如森教授又是一番感激涕零。
  看看临近开学了,袁根旺老汉卖了自家地里的包谷,玉米,为兄妹俩准确行装用度。
  隔壁的李婶闻知后,也卖了自家的鸡蛋,到集上扯了些粗布,赶着给兄妹俩每人做了件新衣服,套了两床新被褥,还千缝百纳的给每人做了双千层底布鞋,打从袁老汉妻子白氏去世后,隔壁的李婶就像亲妈般照顾着这对双胞胎兄妹,真是近邻胜过远亲。
  开学报到这天,雄鸡刚刚啼过头遍,天方破晓,父子三人就匆匆起床了。兄妹俩在袁老汉的催促下,换上李婶给做的新衣服新布鞋,袁老汉又从炕席下摸出个小布包包往炕沿上一抖,抖出一堆灵碎钱,那是他平时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加上卖荞麦卖包谷棒的钱,袁老汉数了数,总共有八百多块钱。袁老汉把这些钱和那一万元的学费,连同高校录取书一并用纸片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塞进小包包里,放在手心里掂了半天,最后才把小包包交给了袁梅。说是女娃娃家心细,拿着不会丢失,并看着袁梅把小布包揣进衣兜里,还特地用别针把衣兜的口严严实实地别起来。好像怕小纸包跳出来跑掉似的。随后,袁老汉又把兄妹俩平时穿的两件旧衣服放在布包包里让妹妹袁梅挎在臂腕上,把行李卷儿交给哥哥袁杰背着。

  一切准确就绪,父子三人辞别了隔壁李婶,柴门一锁,相拥着走出了家门。
  这时候,灰蒙蒙的天边上几点残星还眨巴着眼睛,崖畔上的酸溜溜,坡边的野草丛都还挂着银色的露珠,晶莹剔透,清新的仿佛刚刚洗过的珍珠。
  一路上,又当爹又当妈的袁老汉少不了热啦凉啦地唠叨个没完。袁老汉把兄妹俩送下一道弯,拐过一道峁之后,终于停下了脚步,依依不舍地和这对孪生兄妹挥泪告别:
  “娃呀!去了学堂可要好好读书,不要记挂我……”
  “爸,我知道.我们放了假就回来看你,你可要好好保重,快回去吧,爸!”

  荒寂的山坡上,留下了袁老汉那孤苦的身影。望着那一双儿女渐渐远去的背影,袁老汉脸上绽开了幸福的、酸楚的微笑。
  日期:2013-06-03 18:09:23
  (二)讪笑,漫骂,调侃……不断向兄妹俩袭来
  兄妹俩告别了老爸后,翻山越岭,几经周折,最后才搭上了去D城的火车。
  日暮时分,这对山窝窝里的金凤凰终于飞出来了。飞到了D城火车站。
  兄妹俩走出站口时,大约已是下午六点多钟了。去报到是来不及了,好在学院明天还有一天报到时间,反正今天已经赶不上趟了,兄妹俩一商量,不如就省点公共汽车费,打自己的11号汽车去高校吧(注11号汽车即两条腿走路)。于是兄妹俩手牵着手,穿过车站广场,怡然自得地,慢慢向那色彩斑斓的街市中走去。
  第一次置身于这个繁华喧嚣的大都市,第一次见识这个红尘滚滚的大千世界,兄妹俩一切都觉得是那么的新奇,那么的陌生。
  兄妹俩且走且看,不住地东张西望,两只眼睛仿佛都不够用了。那宽敞的马路,那豪华的高楼大厦,往来熙攘的红男绿女,满街的衣香鬓影,无不令兄妹俩惊叹不已。

  兄妹俩不禁又想起了老爸,可怜老爸一辈子只知道在田里扒拉土疙瘩,哪里见过这个繁华的世面,“老爸,等我们念成了书,有了好工作,挣了钱买了房子,一定把你老接出来好好见识见识”。
  兄妹俩心里这样想着,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老爸那略显苍老的声音:
  “娃呀,去了可要好好读书,不要记挂我,有空就去看望看望咱家的恩人林如森教授。”
  第一次走在这繁华的街市上,兄妹俩竟有些晕头转向,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更不知去高校的路。鼻子底下有张嘴,于是兄妹俩边走边问,不觉,最后一抹夕阳已经隐退,夜幕降临了。
  街道两旁亮起了各式各样的霓虹灯,那高耸入云的七彩广告牌,忽明忽暗,瞬息万变,如天宇中的宫殿。远处的街灯,像无数个删节号,衔接着天边的繁星,分不清是天上,还是人间。街道两旁的铺面无不闪耀着七彩光环。兄妹俩恍若置身于梦幻之中。
  “哥,你看呀!这街上的路灯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哩,”
  说话的是袁梅,因为比袁杰晚出生了半个钟头,所以管袁杰叫哥。
  “可不是么,我看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哩。”一旁的哥哥袁杰赞不绝口地附和道,一边目不暇接的两旁瞅着。
  “哥,你看你看!那座楼多高呀,怕比咱家屋后的山还高哩。”。妹妹袁梅忽然停下脚步,扯着袁杰的袖口,指着马路对面又惊异地喊了起来。
  “呵!好家伙,起码有二十层吧?”袁杰顺着妹妹的手指望过去,不由地也惊叫起来。
  “我看不止二十层呢。”妹妹袁梅说着,就仰起头小声数起来:“一层,二层,三层……呀!二十三层呢。”

  “不对,不对,是二十五层。”哥哥袁杰一边仰头数着,一边纠正道。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妹妹不由想起了一首唐诗,便对着那座高楼吟了出来。
  “好我的酸秀才哩,快乖乖地闭上你的嘴吧,别让城里人笑话咱们山里人没见过世面。”哥哥袁杰扯了妹妹一把,制止道。
  “没见过这么高的楼就是没见过这么高的楼么,山里人就是山里人么,还要装什么洋蒜?哼!虚伪!”妹妹不服气地说。
  “袁梅,你看!那是啥东西?”哥哥一看妹妹生气了,就故意指着旁边一家灯火辉煌的商店,向妹妹问道。以此和解。
  “咦!怎么那些人往上一站,就自动上去了?”妹妹跟着哥哥的手指,好奇的往商店里瞅着。
  “知道吗?那是电梯——瓜子。”哥哥袁杰逞能地说。
  “你咋知道那是电梯?”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在小说里见过.”
  “咱们能不能也进去坐一下?”受着好奇心的驱使,妹妹提出想进去试一下。
  “当然能了。走!咱们也开开洋荤,进去坐坐。”哥哥袁杰说着,便向商店里迈步。
  妹妹袁梅紧跟在哥哥身后往里走。
  到底男孩子胆大,哥哥一步就跨到电梯上了。妹妹则怯怯地抬起脚试探着不敢往上站。

  “扶着栏杆上!扶着栏杆上!袁梅,小心被电梯甩下去。”哥哥连连喊道,忙伸手扶住袁梅。
  兄妹俩站在电梯上冉冉升上去,又从那边的电梯上缓缓降下来,感觉就如神仙下凡,从云端里徐徐下来了,兄妹俩觉得有趣极了,便在电梯上反反复复地上去又下来,过足了电梯瘾,这才嘻嘻地笑着走出商店,他们觉得大城市太好了。山里人看大城市,就如同中国人看外国一样,简直天堂一般。
  3/6  改
  兄妹俩边走边看,直到走得乏了累了,这才想起来一天还没吃过东西呢,这才感到饥肠辘辘的。

  “哥,我实在饿的走不动了,不如先吃点东西再走吧。”妹妹袁梅停下脚步对哥哥说。
  “我也饿了,走!咱们先找个吃饭的地方去”,哥哥袁杰附和道。
  吃什么呢?街面上那些富丽堂皇的餐厅,宾馆,自然是不敢问津的了。就连那些个街头小饭馆也不敢近前,他们只求能有碗素面充饥就行了。最后,他们胡乱来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夜市摊点,这里的小吃花样繁多,异香扑鼻。每个摊点前都挂着一盏火红的灯笼,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灯的海洋。摊主们见兄妹俩走过来,便主动上前吆喝起来:
  “嗳!大肉酸汤水饺,热的热的……”

  “嗳!鸡汤沙锅,滚烫滚烫鲜死人。”
  “喂!烤羊肉串!烤羊肉串!喷喷香的羊肉串!”
  ……
  五花八门的小吃各自散发着异香,弥漫在夜市摊点前,令兄妹俩馋涎欲滴,为了省钱,兄妹俩只好把口水往肚里咽.他们只想找个价钱便宜的小吃.最后,兄妹俩瞄准了价钱最便宜的凉皮摊点。

  吃凉皮的人还不少,矮矮的长条桌旁,围坐着一圈吃凉皮的人。袁杰找了个把头的长凳先坐下来,又把妹妹袁梅也扯到自己身旁坐下来。然后把自己背上的行里卷儿取下来,放在自己脚边。每人要了两碗凉皮,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没多大工夫,哥哥袁杰的碗底就朝天了。袁杰好像还不过瘾,就伸出舌头去舔碗,把头埋在碗里来回转着圈的舔,直直舔了一圈,舔的碗底精光透亮。这个习惯是打小跟他爸学的,山里人有这个爱惜粮食的习惯。妹妹袁梅生怕城里人看见了笑话,忙在桌子底下踢袁杰的脚,示意他快不要丢人现眼了。然而已经晚了,四周已经投来了鄙夷的目光。凉皮摊主更是斜眼瞥着袁杰,嘲谑地笑着说:

  “咳!山巴佬,可别把碗也给我舔到肚子里去了。”
  袁杰并不介意别人的嘲笑,只当没听见,放下碗把脚边的行李卷儿提起来往肩上一背,起身站在妹妹身旁等着,一叠声地催促道:
  “咳!袁梅,快点吃快点吃!别故作斯文啦。吃完了把钱一付,好赶快走路,咱们早点赶到学院去住宿。”
  “好的,好的,这一口我马上就扒完啦。哥,明早报到时,你最好先给老师说一声,让把咱俩分在一个班里,也好作个伴。”,袁梅一边大口扒着凉皮一边说。
  她很快扒完了最后一口凉皮,放下碗筷,就把手伸进衣兜里去掏钱。只见她的手在衣兜里面来来回回的摸,就像是摸鱼,可半天也不见摸出来……
  站在一旁的哥哥袁杰着急了,又催促道:
  “袁梅,别磨蹭了,快点付钱走人,别等学校大门都关了,咱们再去敲门打窗子的,惹老师们讨厌。”
  “咦!怪了,钱包怎么摸不着了。”妹妹自言自语地说。
  “别慌!再仔细摸摸,可不敢丢了。”哥哥提醒道。  
  日期:2013-06-04 11:49:22
  “不会丢吧?临下火车前,我摸着衣服兜里鼓鼓囊囊的钱包包还在呢,怎么会丢?再说,别针还原封未动地别在衣兜的口口上,怎么会丢呢?”,妹妹袁梅立即辩解道,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个“丢”字。
  衣兜里面的那个小钱包包,可装着一万零八百元钱和两张高校录取通知书呢,那是她和哥哥入学的学费和证件,可是他们兄妹俩的命根子,怎么能丢呢?因此,当哥哥袁杰一提到“丢”字,妹妹袁梅的脸“刷地”就吓白了,吓出一身冷汗。尽管嘴里连连否认道“不会丢吧不会丢吧。”可是两只手却不由地颤抖了起来。

  于是她低下头准确再次把手伸进衣兜里摸一遍,就在她低下头把手再次伸进衣兜里时,不由“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原来,她发现自巳的衣兜下面开了条两寸长的口子,小钱包包正是从下面的口子里不翼而飞了。毫无疑问,口子是小偷剪开的,小钱包包已经落入了小偷手里。
  直到此时,兄妹俩欲哭无泪,急得只是直跺脚,团团转。
  卖凉皮的摊主见兄妹俩站起身背起了行李,生怕溜走,便连连喊道:
  “哎!你们要是吃完了,就把钱交了吧,一碗凉皮一块五,你们一共吃了四碗,是六块钱。”
  钱包不翼而飞了,现在兄妹俩浑身上下空空如也,拿什么付凉皮钱呢?
  妹妹袁梅急的泣不成声。哥哥袁杰却没有哭,到底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表现得十分镇静,并且鼓足了勇气,向摊主哀求道:
  “大叔,我们的钱包丢了,没有付凉皮的钱了,能不能先欠上,等以后有了钱再还你。”
  “先欠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们要是不来了,我上哪儿去找你们?都像你俩一样赖账,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卖凉皮的摊主满脸阴沉地说。
  “大叔,我们真的掏不出钱来了,要不,我先给你打个欠条,你先放了我们,以后有了钱我再来还钱撕欠条,”袁杰涎着脸皮向摊主赔笑道。

  “欠条?你那白条算个屁,你要是不来了,还不是废纸一张。山巴佬,再不要耍花招了,乖乖地把钱拿来放你们走人,要不然,就别想离开一步,哼!简直是一对无赖。”摊主气势汹汹地骂道。
  妹妹袁梅哪里受过这种丢人现眼的气,羞的躲在哥哥身后,索性哭了出来。
  “嘻嘻,还哭啦,猫尿倒不少,顶个球用,能换凉皮吃吗?”摊主向袁梅睥睨一眼,污言秽语地骂道,一边忙着收另外顾客的钱。
  万般无奈下,袁杰只好拉着妹妹,趁摊主低头收钱之机,撒腿就跑。

  哪知卖凉皮的摊主早有提防,一伸手从背后就抓住了袁杰的衣领,凶神恶煞地喊道:
  “怎么!不交钱就想溜?没门。除非你们把吃的凉皮给我吐出来。哼!山巴佬,竟然从山里骗到老子头上了。”
  卖凉皮的摊主这么一喊,在一旁吃凉皮的顾客都停下筷子,往来的行人也停下脚步,大家都像看西洋景似的盯住了这对衣着土里土气的山巴佬。
  人群中有不少社会上的混混,二溜子,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于是便幸灾乐祸地跟着瞎起哄:
  “就是么,现在社会上骗子就是多,大骗几百万,小骗一顿饭,可就是没见过还有骗凉皮的。”
  “骗子不能走!要走,也得把吃人家的凉皮给吐出来再走。”

  “要不然,就把女娃先留下来作人质,等男娃把钱送回来再走。”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嘻嘻,这主意倒不错,就这么办,先留一个作抵押,等钱来了再放人。”凉皮摊主立即附和道,虽然一双手仍忙着给顾客碗里抓凉皮,一双眼却色色的盯住了袁梅,说道:
  “怎么样,你就留下来吧,凉皮保证管饱吃,也省得你满街混饭了。再说,我也不让你干啥——白吃。只要把被窝给我暖热乎了就行了。”
  卖凉皮的摊主一看有人支持,越发得意起来,不住地用污言秽语来辱骂兄妹俩,召来一些闲人围观,把个卖凉皮的摊子围的水泄不通。
  兄妹俩在人群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欲走不能,欲罢不休。没钱就理亏,没钱就是孙子。兄妹俩只好忍气吞声,低下头任其辱骂,把一腔眼泪只好往肚子里咽。
  讪笑、漫骂、调侃……不断地向兄妹俩袭来。
  日期:2013-06-05 23:07:03
  兄妹俩站在人群中,第一次陷入了尴尬,难堪,羞愤,窘迫之中。只觉得满脸火辣辣的,像是被鬼掐了似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分开人群,来到跟前向摊主问道:

  “咳!他们俩欠了你多少钱?”
  “六块钱,四碗凉皮哩,”摊主理直气壮地说。
  那人忙从口袋里掏出六块钱,往摊主的碗柜上一甩,愤愤地向摊主说:
  “看着!六块钱我付了!哼!不就是六块钱吗?值得这样欺负人?”

  卖凉皮的摊主连忙把撂到碗柜上的钱收了起来。
  带眼睛的中年人趁机拉着兄妹俩的手,催促道:
  “孩子,还不快走!”
  兄妹俩这才跟着中年人逃出人群。随后,兄妹俩向中年人千恩万谢后,离开了凉皮摊子。

  现在,他们又成了身无分文的无产阶级了。
  没有了录取通知书,拿什么去报到?最要命的是没有了钱,拿什么去缴学费?这个山里人世世代代都向往的,几乎是到处都能捡到黄金的繁荣昌盛的大都市,怎么也有小偷呢?而且这些小偷的技术如此之高明,居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把里面衣兜的钱偷走了,看来,这个到处都充满着流光溢彩,人间天堂般的大都市,原来,也到处隐匿着“三只手”。
  苍黄的路灯闪烁着迷离的光, 兄妹俩耷拉着脑袋,拖着沉重的步履,茫然向前挪步.
  兄妹俩不知该往哪里走? 俩手空空,学校肯定是不让进了,回去?口袋里空空如也.,拿什么去买回程的车票?
  无奈、烦恼、缠绕着他们.间或碰到眼前有块碎石头什么的,兄妹俩便狠狠的用脚去踢它们,把它们踢得远远的,仿佛那石头就是偷钱包的小偷。
  “哥,咱家地里的包谷棒棒和荞麦还能剩下多少?要是都卖了,能不能凑够咱俩的学费?”妹妹袁梅停下脚步向袁杰问道.

  “就是都卖了,离一万元的学费还差的远着哩。再说,咱爸就不吃啦,种子也不留啦——除非咱家包谷地里结的是金包谷棒棒,”袁杰头也不抬,踢着地上的石子说。
  “要是结的真是金包谷棒棒,那该有多好啊。”妹妹袁梅抬起头想入非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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