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

作者: 不随风走的泥土

  "我和你说啊,明天让四哥带县城去。我下了工给他收拾收拾衣服。”胡庆生从生产队回来,一边放下锄头一边说着。
  “哦,在呆两天吧。也不差这几天了。”胡庆生的老婆曹熙萍在床上搂着自己不到1周岁的2儿子说着。
  “呆什么几天,呆了多少几天了。四哥都来了好几趟了。在呆下去早晚把这个家克黄了。咱俩这是造什么孽了这是。”胡庆生惮着身上的土说着。
  “儿为母之肉,母方知其重。你就让我在带几天,饭我少吃几口就出来了。张瞎子算命不过是蒙事,不能听他的。”曹熙萍抚摸着熟睡的儿子。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这个口音和咬文嚼字得改改,咱这是农村,不是你们北京的资本主义的大宅门。”胡庆生怒气的说着。看着躺在床上瞎了双眼的曹熙萍又放低了些声调接着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你这口音,和你这咬文嚼字的,我在公社里都抬不起头。哎,我也就这命,当时看着你漂亮,又有文化,也就不顾所有的娶了你。可是漂亮有什么用啊,你是黑五类啊,自从和你结婚从公社到生产队,就没说抬起过头。这也没什么,偏偏又来了这么一个投胎的要债鬼。自他生下来,就没他妈的好过。就说你着眼睛吧,没他能瞎吗?”
  “我眼睛和孩子没关系,主要是我身子虚,又急着挣工分。才导致的。”
  “你别替这个祸害说话,人家张瞎子说了。咱就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要债来了。你见过谁家孩子生下来不哭的,你见过谁家孩子双手断掌,生下来大脚趾就有颗痔的。这就是个怪胎。四哥没孩子,两口子不迷信,愿意要多好啊。”
  胡庆生坐在门墩上抽着烟接着说道,“给四哥你以为我愿意啊,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啊。不给怎么办,你现在不是劳动力,不能挣工分了,两年了,哪年咱不是倒挂户,欠着生产队钱。为这我娘把老大接过去给咱养着,她也老了啊,咱不能让老人累着吧。”
  “我知道,你要是不娶我。依你贫农成分,又是烈属都不用出工就能拿到队里的补助工分。娶我连累你了,我给你做牛做马,眼睛瞎了,我心明亮着,我就能学会干活。这快一年了,做饭洗衣什么的我也没耽误多少。你看能不能把孩子留下。”曹熙萍央求着。
  “哎,留下。留下咱们都是死。张瞎子可说了,他命硬,咱俩和老大都能被他克死。你说从他生下来,咱家好过吗?公社,生产队抓阄,他没来时咱家什么不是抓的都比较好。你看他来了什么都是最差的。在说你的眼睛,你说说生孩子身子虚,那生老大怎么没事啊。他一来你却两眼瞎了。还有去年我这手,我干了这么多年铁匠了,我就没说打铁砸着自己的手,这还不都是他克的。人家张瞎子说了,一般外人他不敢给算。也就看在我爹当初对他不错,这才和咱说的。

  还有就算张瞎子是胡说八道,那些都是巧合。你现在眼睛看不到了,他小还好说,会走了,乱跑乱动的,你怎么看他。在咱家饥一顿饱一顿的,脸色哪像个正常孩子啊。到了四哥那,四哥两口子都在县里供销社上班,吃的喝的都不缺,你死把着不放,也是让他跟着受罪。我一会吃完饭去看场,你和孩子在说说话。明天一早四哥来接孩子走,我和四哥四嫂说了,送走后咱们就不在和孩子相认了。不去县里看孩子,四嫂这人小心眼,你也知道。怪只怪摊上这年景。哎。”

  胡春生吃完饭后,拿着自己的被子去打麦场看场去了。
  曹熙萍摸索着打发自己和孩子吃完饭,哄孩子睡觉。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的那个睡在梦中嗯啊。”曹熙萍带着悲切之音唱着,她想要是自己眼睛不瞎,泪水应该已经打湿了胸前。自从父母在66年的8月的红色恐怖中惨死后,她一直不敢去回忆过去。那是一种比撕心裂肺还要痛百倍的痛,今天是她能和儿子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她唱起了这首她从来不敢想的催眠曲,这首儿时妈妈一直给自己唱的催眠曲。

  孩子很快步入梦乡,曹熙萍抚摸着儿子。在催眠曲的作用下她克制不住的回忆起了过去。曹熙萍1945年的8月30日出生在北平,正好是日本投降半月,爷爷为给其起名熙萍其谐音珍惜和平。爷爷是有名的老学究,大资本家。爸爸妈妈都是知名学者。49年北平和平解放改名为北京,父母也就成了光荣的北京某大学的教师。曹熙萍天资聪慧,加上家庭熏陶,在17岁那年(62年)被某知名大学破格录取。所有亲戚朋友都期盼着这个模样可人,气质不凡的女生能拥有自己的幸福快乐。

  这种快乐在66年嘎然而止。想到这里,曹熙萍蜷缩在床边的角落,她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着呻*着,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思绪。

  “儿子,妈妈多痛苦,都会把这段回忆给你。妈妈用心传递给你,你一定要记住,记住妈妈,记住外公外婆。”曹熙萍调整好呼吸,身子回到儿子身边,一边抚摸着一边继续回忆那段痛。
  那是66年8月,红卫兵运动兴起“红色恐怖”运动。曹熙萍清晰的记得那天是自己21岁的生日。也是带男朋友王明俊和父母见面的日子。她和王明俊是大学同班同学,王明俊大他1岁,父母也同样是本校教师。在这个讲究成分的年代,两个不根红苗正的,可能因为惺惺相惜的原因。在不允许恋爱的大学里,他们偷偷的相爱了。好在彼此父母都比较开明,也默认了彼此的爱情。还有一年他们就要毕业了(查资料得知,那时大学是5年制。**期间延长一年,成了6年分配.)王明俊决定在曹熙萍生日这天,向未来的岳父岳母立爱情保证书。

  从6月份这场运动开始后,铺天盖地的大字报,红卫兵的口号,早就吞噬了这个本该是书香气息的文静校园。当来到家门口时,看着无比神圣的父亲被剃了阴阳头,母亲也是披头散发。两个人满脸是血的跪在地上无奈的忍受着毒打。曹熙萍像一只发疯的母狮子般暴怒着冲向红卫兵,她醒来时自己躺在王明俊的床上。她急切的询问着父母的情况,在王明俊的哭泣悲伤中,她找到了答案。不顾身上被毒打的疼头和身体的虚弱,夺门而出,往家的方向飞奔着。王明俊紧随其后。

  当他们来到曹熙萍家门口时,墙上被贴满了大字报。曹熙萍不顾一切的撕扯着这些对其父母极其侮辱的文字,这时正在武斗的红卫兵们也蜂拥而至,曹熙萍和王明俊迅速跑到院子里关上大门。此时武斗正兴的红卫兵们连踹门的耐心都失去,隔着墙扔进去一颗拉了弦的手榴弹。王明俊看着冒着烟的手榴弹。“熙萍,小心。”高喊一声跃起身子把曹熙萍护在身下。
  曹熙萍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暗。整个世界被黑暗笼罩,血液在黑暗里没有一丝丝的鲜红和活力。曹熙萍挣扎着从王明俊的身子和瓦砾下爬了出来。她拼命的挖着压在王明俊身上的瓦砾,血液从手指流出,和王明俊的血液混入一起。

  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对天长啸。在这个命如草芥的动乱之年,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活着就是等待着苦难,死亡就是结束苦难。曹熙萍站起身,踉跄着扶着墙走出已然倒塌的院子。她找到一处水源,脱下自己的外罩吸满了水。又踉跄着走回院子,给王明俊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撕掉王明俊肩膀上破碎的布条,狠狠的咬着,直到自己感觉有股咸咸的液体流入口中。进入胃里,走入心里,这股咸咸的液体和王明俊肩膀的印记,有着他们所有快乐的往昔。

  出了北京她一直走着。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她相信灵魂相聚是没有距离的。但是她不想她的躯体留在这个恐怖的地狱,没有能力带走亲人爱人的躯体,只能让自己想办法远离。 她想把自己累死饿死在这乡野田间,远离喧嚣,远离政治。太阳升,太阳落,已然行尸走肉的躯体是不会去感受的。不知是在第几次的这样轮回中,曹熙萍倒在了她所梦寐的乡野田间。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伟大领袖的图像,她知道自己没有死。这时一个憨厚可掬的农村男子兴奋的说着什么,她庆幸着自己不在听到声音,庆幸着没有了口号的平静。在农村男子和他母亲的悉心照料下,曹熙萍的身体恢复的很快。最不渴望恢复的听力恢复的仿佛比以前更好,因为听到的语录口号更加刺耳。
  来到这里已经快1个月了,曹熙萍没有说一个字。公社里来人询问也都被善良的母子打发着。在这段时间曹熙萍知道了,救自己的这个男人叫胡春生。父亲是部队的副营长,在抗美援朝时牺牲在了朝鲜。也正因为这个家里在公社威信颇高。

  日期:2013-05-27 18:47:34
  清澈的河水里,鱼畅游,蛙欢鸣。曹熙萍认为他们是幸福的,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决然的跳了下去,在幸福的鱼和蛙的惊慌中,慢慢下沉着。
  “这是哪个村的,你们谁认识?”张帆喊着。“不认识,都躲开,别围着,要多透气,躲开啊。”杨帆大声喊完对自己从水里救出的曹熙萍做着按压和人工呼吸。对于人群里传出的差异各种不解的话语,杨帆顾不得许多,尽一切的抢救着。
  曹熙萍想到杨帆,痛苦的脸上略略的恢复了一些平静。杨帆,45年出生在北京的干部家庭,比曹熙萍大一岁。63年看了人民日报的《特别的姑娘》。知道了,邢燕子,侯隽。也因她们的影响。64年毅然决然的不顾家人反对,放弃了考大学和进工厂的机会来到了广阔的农村。
  曹熙萍跳河那天,她正好来河边洗衣服。救起曹熙萍后,她将曹熙萍带到了自己分得的这个低矮的小屋,并向队里请了假,寸步不离的照料着。在知道曹熙萍的身世后,两人抱头痛哭。杨帆看着比自己还要小几个月的女生,她同情,怜悯,同时也决定要尽最大能力去保护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多灾多难的妹妹。
  这段时间,胡春生每天都会过来,时不时的带来点鸡蛋,鸭蛋。杨帆每次都不会让这个自己认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男人进屋,他不愿意给这个男人一点接触曹熙萍的机会。
  曹熙萍在杨帆的照料和开导下,逐渐的走出阴影,杨帆也开始了正常的知青生活。一天杨帆从农田里回来,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己的家门口。她敏锐的感觉到,是曹熙萍出事了。
  气喘吁吁的她,看到曹熙萍被红卫兵围住盘问着。在这个只讲成分不讲道理的年代,她的极力说辞根本解不了曹熙萍的围。这时她想到了那只自己眼中的癞蛤蟆,根红苗正军属身份的胡春生。和胡春生一起跑步赶来时,曹熙萍依然是不发一语的低着头靠着墙蹲着。

  胡春生用自己在公社里的威信,和自己在路上编织好的谎言,很快的打发走了这群人。临走时对杨帆说“这只是一时,以后还是尽量的别让她出门。你以后上工时把门锁上吧。我也尽快的想别的办法。”
  送走胡春生后,杨帆轻描淡写着告诉曹熙萍,事情胡春生已经解决,以后不会再有麻烦了。曹熙萍却在这轻描淡写中读到了杨帆的无奈和良苦用心。她决定离开,不在连累这个素昧平生,胜如亲姐姐的人。曹熙萍在床上轻轻的喊了几声杨帆的名字,确定其熟睡后。悄悄的走出院门,她不知道自己将去哪里。她感觉在辽阔的天地中,她这样出身的人只有死亡才是归属。她决定投井,让痛苦和折磨在这黑暗的井中消逝灭亡。 刚走到井边,一双结实的手臂抱住了自己。不由曹熙萍纷说,扛着她回到杨帆这个小屋。

  “赶快起来吧,还睡,在睡出人命了都。你怎么看的人,要不是我觉得她可能会在出事,一直守在你家门口,现在人都在井里了。”到了屋里的胡春生一边放下曹熙萍,一边对床上的杨帆说着。 杨帆披上衣服,看着一语不发的曹熙萍。
  啪,一记耳光。“死,你只会死吗。你们家死的人还少啊。想死行,走,现在咱就走,一起去。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爸也在被审查呢。我想活啊。 走,咱现在一起。你以为你死了就不连累我了,你以为你死了事情就都解决了。”泪水划过杨帆的脸,看着同样满脸泪水的曹熙萍,杨帆紧紧的抱住了这个妹妹。
  平静后,三人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
  “现在唯一的就是让曹熙萍和我结婚,摘掉黑五类的帽子。”胡春生蹲在地上抽着旱烟袋说着。
  “你别做梦了,你这是趁火打劫,没想到你这生产队副队长还有这么黑暗的思想啊。”杨帆大声的训斥着胡春生。
  “你听我说完好吧,我意思是假结婚。结婚后,把她的户口迁过来。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们可以在离婚。结婚后,她可以还在这和你一起住,或者你们俩一起搬到我家院里的那个侧房住。只要摘掉了她黑五类的帽子,什么时候离婚都可以。”胡春生磕了磕烟袋锅子,抬头看着依然是没有丝毫表情的曹熙萍。
  事情远远不像胡春生想的那么简单,母亲的工作总算艰难的做通了。公社和队里的干部却死活的不同意,他们绝对不允许一个根红苗正的生产队干部被黑五类去腐蚀。胡春生一趟趟的跑着,一字一句的疏通着各个阻碍。在艰难的过程中,他迎来了迎娶曹熙萍的这天,尽管是假的,对于这个把曹熙萍当女神的男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结婚那天公社和队里的领导基本上都来了,乡亲们也纷纷拿出家里的稀罕物件前来道贺。喝多了的胡春生,躺在一个人的洞房里,心里没有心酸,只有甜蜜。胡春生的母亲更多的则是心酸,她想不明白自己儿子这样做的好处,但是作为母亲,又不能眼看着儿子因为自己的拒绝而痛苦。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曹熙萍也渐渐的真正的走出了阴影。和杨帆一起为胡春生的母亲分担着家务。一天,从生产队干部会议中回来的胡春生耷拉着脸,进了院子一语不发的回到自己的屋里。曹熙萍隐约感觉到,自己可能又给这个男人带来了什么麻烦。很快她的感觉得到了证实。

  “这是什么事啊,结婚不是真的,不让碰不让摸的。副队长却因为你给撤了,你们赶快离婚吧,别在连累我们了。要是真的吧,我们也认了,给我们填个一男半女的,不当就不当。你说这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捞着,坏处到不少,这到哪也没有这样的啊。你要是不和我儿子真结婚,我一会就去队里说明情况去,这叫什么事啊这。”胡春生的母亲在胡春生屋里出来后和曹熙萍说着。
  “大娘,你可不能这么说。当初这个主意是你家儿子出的,现在这个结果也不是我们想要的啊。你要是拿这个来逼我们家熙萍可不行。人总不能趁火打劫吧,结婚要有感情基础,他们俩才认识几天啊,怎么结啊。”杨帆挡在曹熙萍前面和胡春生的母亲理论着。
  “什么感情基础不基础的,我和他爹结婚时,连面都没见。我就知道一个男人对你好就行。我儿子都这么对她了,她还要求什么啊。没我儿子能摘掉这黑五类的帽子吗,你看看那些挨批斗的,哪一个有她的成分高。看不上我儿子,别占着啊,我们这成分,巴结想嫁进来的,多着呢。”胡春生母亲大声吵嚷着。
  “娘,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别和她们说。你要是真去队里说去,去吧。你前脚去,我后脚就死去。”胡春生从屋里出来说道。
  “你就能拿这个吓唬我,你就把我逼死吧。要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胡春生母亲怒气冲冲的说着。
  “娘,不是吓唬你。你知道我从来不惹你生气,我真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再说这个事不愿她,刘二狗子就是看我不顺眼,咱又是外姓人,让我当这个副队长也是因为我爹是烈士。他们姓刘的早晚也得把我挤兑出去,和她没关系。”胡春生扶着母亲说着,然后拉着母亲回屋了。
  日期:2013-05-28 01:42:14
  曹熙萍,杨帆回到侧房后,两人相对无语。躺在床上的曹熙萍瞪着眼睛看着黑暗,她渴望着曙光,又害怕着天亮。
  “快来啊,快点啊,春生他把手指剁了。”胡春生母亲一边拍打着门,一边喊着。

  曹熙萍,杨帆来不及穿着整齐,披上外罩跑到堂屋。这是胡春生痛苦的握着手指蜷曲在堂屋门口。有医学常识的杨帆迅速找来干净的布给胡春生简单的处理好伤口。并让胡春生的母亲去叫生产队的赤脚医生。
  “你干嘛啊,怎么回事啊。”杨帆问着疼痛的有点抽搐的胡春生。
  “不这样,我娘明天肯定会去生产队说明情况。我了解她,她要强一辈子,不会这么看着我的副队长就给人免了。”胡春生颤微微的说着。
  “那你干嘛这么傻,说就说吧,本身就是我连累的。你又不欠我的,你干嘛啊,你非要让我愧疚至死吗?你干嘛啊?”曹熙萍在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控制着让自己静如止水。她一边哭着,一边为胡春生擦拭着头上满满的汗珠。她紧紧的将疼痛的胡春生抱在怀里,让他的头依靠在自己的怀中,她希望这样能减轻这个男人身体的疼痛。
  胡春生的右手食指无法痊愈,这将在他一生中留下残缺。这个残缺对于胡春生来说,是幸福的,因为他能感受到,这个残缺换来的是曹熙萍对自己的那一丝芳心。这个残缺让曹熙萍陷入纠结,它给曹熙萍已死的心,注入了一丝起死回生的血液。这种血液和王明俊的血液在曹熙萍心中胶着着。
  “帆姐,我想真的嫁给他。”躺在床上的曹熙萍对旁边的杨帆说道。
  “你考虑清楚,我也不知道怎么去替你做主了。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你们老这样也不是个事。离婚哪那么容易啊,你户口都过来了,离婚了你去哪啊,就你这成分,到哪里能有个活路啊。”杨帆心疼的说着。

  “帆姐,我不害怕死,那对我来说是解脱。只是我不想在去伤害一个像明俊那样爱我的男人。”
  “可是,你能去爱他吗。胡春生和王明俊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可以说是天上到地下的差别啊。”
  “我努力的尝试着去爱吧,实在爱不上。就像大娘说的那样,只要我知道他对我好就够了。这个动乱之秋,哪有给我们去选择爱的机会啊。只不过是为了活着,我活着也是不想让你这个姐姐在难过。我知道失去亲人的感觉。哎~~”曹熙萍长长的一声叹息。
  “恩,熙萍,你能这样说,我很开心。无论怎么样,我们俩都要坚强的活着。活着我们才有希望,从帝制取消,到军阀混战,到白色恐怖,到日本入侵,到蒋氏家族,到建国,在到现在。每天都在变,每天都有人在坚持中,煎熬的等到了自己的未来。我想我们只要坚持,我们也能迎来我们希望的改变,我们幸福的未来。活着。”杨帆把一直以来的希望灌输给曹熙萍,希望彼此都能有一种信念支持着彼此坚持。两人的手紧紧的握着。

  在曹熙萍搬到堂屋不久,杨帆决定回到自己的小屋。她的使命已经完成,曹熙萍这只孤帆残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港湾。自己也可以欣慰的离开,去恢复自己的生活。在曹熙萍产下大儿子,和二儿子时,杨帆依然会搬到这个侧房悉心侍候着妹妹的月子。
  曹熙萍摸了摸还在熟睡的2儿子,轻声的说道。
  “宝宝,从你出生不到满月,妈妈的眼睛就瞎了,赤脚医生来看了,也说不出什么理由。随着,你爸爸在生产队打铁又把手掌给砸了。这就让你爸爸联想到你出生的场景,也就更加深信别人的谗言。明天就要把你送走了,妈妈不是因为别人说什么。只是妈妈知道,妈妈没有能力去抚养你,去照顾你,咱这个家没有能力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不要记恨爸爸,妈妈。从怀你那一天,妈妈就给你想好了名字,叫胡杨。像胡杨树那样坚强,像胡杨树那样在磨难中毅力。我希望这个名字能得到你四伯,以后你的爸爸的同意。宝宝,对不起。宝宝,妈妈爱你。宝宝,一定要记住妈妈今天传输给你的回忆。”曹熙萍右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胸口,抑制着心口的疼痛。
  日期:2013-05-28 03:50:40
  “熙萍,你真要把老2给送走,你们怎么这么狠心啊。”天刚亮,知道消息的杨帆就匆匆跑来。
  “姐,你怎么知道了。”曹熙萍摸着炕沿坐在炕边。
  “别叫我姐,你把我当姐了吗,还姐。这么大的事,就不知道和我说一声?”看着双眼失明的曹熙萍,怒气匆匆的杨帆也不忍在加以责备。
  “哎,这就是命吧。不然怎么办,我眼瞎了,他现在不跑不动的,我能照顾。随着越来越大,在我身边真的有个闪失,还不如现在找个好人家。”曹熙萍无奈的说着。
  “想什么呢,你瞎了。还有你姐我啊,我来带啊。”
  “姐,你说什么呢。我连累的你还不够多吗。你是66年下乡的知青,和他们运动后来接受再教育的知青不一样。你为了我,为了我这个家,一再放弃返城机会,一再放弃自己的幸福。
  叔叔的问题也解决了,恢复职务都一年了吧,他和阿姨多么希望你能回去。咱且不说叔叔阿姨,就说王技术员吧,那在北京等了你多少年了。为你做了多少活动,你都是为了我不肯离开。我怎么能在连累你呢。”曹熙萍声音哽咽着说。

  日期:2013-05-28 04:11:53
  “行了,说这个干嘛。成天把这些挂嘴边。我爸妈身边有大哥二哥在呢,我晚回去一两年没什么。王强他要是真像他那么说的那么爱我,等待也是一种幸福。我们从小学就是同学,认识那么多年了,要是这几年都等不了,还谈什么爱啊。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咱们俩从相识那天,就注定的不是情谊,是命,是心血相通的命,你在这里受苦,我回去能睡得着?什么也别说了,老2我们一起带,谁也不给。自己身上的肉,我就不信你那么狠心。你不会也和胡春生那混球一样,想着这个孩子不祥吧。”杨帆坐到了曹熙萍旁边,握着她的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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