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

作者: clarkldg

  夜阑人静,暴雨瀑布般倾倒下来。生意人家早已歇息,街头空空如也,偶然有一台汽车鬼魂似的飘过,如一阵叹息滑过。
  影子走在昏黄的街灯下,伴着冷风中的树叶歪斜在公路上,一会儿被拉的很长,一会儿又被压得很短。
  借着黑暗的掩饰,我蹑手蹑脚地徘徊在巷道,暗红的灯光幽幽地闪烁,家家门户半掩。
  “来,进来玩儿会儿吧!你都来来回回几圈儿了,这么大的雨,别到处晃荡了!”

  滑动门边站着一个老妇,四十来岁,浓妆艳抹,袒胸露乳。
  “你?”我上下打量她。
  “不,我不上班。她。”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诡异地瞥了我一眼,没有堆笑。她容貌清秀、肌肤雪白、体格婀娜,不像是干这行营生的。

  “来嘛,帅哥,快进来!”
  我的心砰砰直跳,僵在门口良久。她显然看出了我的犹豫,连拉带拽将我弄了进去。
  “别不好意思嘛,又不是第一次。”
  我木偶般跟着她踏进门去,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一次一百,”她捂住鼻子,“哟,好大的酒味儿!你干嘛呢,年纪轻轻的,喝这么多!”
  我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她脱去裤子,赤裸着身子,两只硕大的乳房疲软地垂下。我一脸茫然地呆立着,眼睛瞪得斗大。

  “你不会真的是第一次吧?”她笑得张狂极了,“还是我来吧!”
  她箭似的滑下床,迅速除去我的衣服裤子,抓起一张毛巾,粗暴地将我湿透的头发和身子擦了擦。她将我拉到床上,把我压在下面,狠狠地运动。我任由她折磨,感觉不停往下坠,快要窒息。她的脸仍是那样雪白,没有丝毫红晕。我闭了眼,眼前的一切令我羞愧难当。
  此刻,我又想起了她,想得越多恨就越多,恨得摩拳擦掌,想要不顾一切地折磨眼下这个女人。
  我要报复!
  我将她翻转过来,用尽全身劲道摧残她,呼呼喘着大气,彷佛在同敌人战斗。她发出幽幽的呻吟,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将要蹦出来,一瞬间,我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空气似乎已经凝滞。
  我恨自己,越恨就越想要报复。
  我希望这个女人将我的一切统统毁灭——我的自我,我的纯真,我信奉的美好和正道,我的洁白的灵魂。我把自己完全交给她,任她摧毁一切。我希望她将我杀死,在这个冰冷的雨夜,然后将我埋葬,在这个肮脏的世界,找到一个乱坟岗。
  我需要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我相信这个女人正是撒旦派来拯救我的使者,在那虚伪的教堂脚下。
  “哎呀,轻点儿,你怎么连这个都不会,胡乱转,弄得人好疼!”
  我戛然而止,呆呆盯着她,眼角渗出了泪珠。
  “怎么啦,这是?这么大男人哭嘛?”
  我穿上早已湿透的衣服,掏出一张湿透的红色纸币,粗暴地塞进她粉红色的胸罩,重新闪躲到狂暴的大雨中,泪水渗透打在脸上的冰雨。

  我感到绝望,这个女人并不是撒旦的信使,她只是只滥交的野兽。她辱没了她的使命,没能将我完全毁灭,却将我的至纯之身玷污。
  夜更加静了,憔悴的路灯一闪一闪,颤巍巍的。我点燃一支万宝路,瞬间就被凶残的雨熄灭。
  “夜,真是好东西,一夜之间,我的世界可以完全变化。”
  我抬头仰望,暴雨放肆地砸在脸上,我的心灵的大堤瞬间崩塌,眼泪洪水般涌下脸颊。我强撑起我的软弱的双腿,一下子便跪倒在道旁树的黑影中。
  我已经干枯了,不再傻傻地力求净洁,玷污了自己的灵魂。我再也不用苦苦坚持自己的信仰,终于成了一个恶人,从此披上伪善的外衣。
  我杀死了自己,成了一个魔。
  我恨她,恨那个大学,恨这个社会,更恨自己。我疯狂地在无人的夜里狂啸,捶胸顿足。
  “我复仇了!我复仇了!你们这些从炼狱逃出来的魔鬼,我终于复仇了!哈哈哈……”
  风咆哮得更加烈了,我也吼叫得更加狂。
  “我复仇了!我复仇了!你们这些从炼狱逃出来的魔鬼,我终于复仇了!”
  “哈哈哈……”
  一台飞奔的汽车放慢速度,在路边停下来。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盯着我看了两眼,随后又上车走了。
  我更加狂妄地咆哮。
  火车呼啸而来,咣当咣当地撞击铁轨,轮子压过锃亮的铁轨,耀眼的灯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开始小跑,追逐它的足迹。它越走越快,我发疯般的追着它奔跑,一边撕心裂肺地呐喊:“等等我,你这该死的东西!都是你,把我带到那该死的地方,让我遇到那该死的魔鬼!”
  “都是你,毁了我的生活!你这该死的魔鬼!”
  “我恨你,你这撒旦的魔鬼!”
  日期:2013-03-14 21:19:16
  和田总是晴空万里,没有浮云遮望眼,没有阴霾暗云霞。
  周末的时光最是美好,我将老师们的谆谆告诫跑到脑后,毫无顾忌地走到陌生的维族同胞中间,听我听不懂的话,看我看不懂的文字,在纯粹的陌生中享受纯粹的自由。我拒绝同校友一起去沙漠疯狂或者是河边淘玉,我不喜欢,也不愿装着喜欢,更不愿意跟风随大流。
  维族同胞成群扎堆地贩卖各种石头,遍地是小摊小贩摆弄玉制品,人人都宣称自己的东西的真品。我且看看,笑笑,拂袖而去。
  班上有个哈萨克族女孩儿,开朗乐观,整天没心没肺地笑。这天她邀我同去昆仑胡公园游玩,我欣然前往。
  昆仑湖水光天色交相辉映,柏杨绿柳交错生长,小池荷花娇羞绽放,更有亭台楼阁点缀其间。游人络绎不绝,三两嬉戏。维族游人更是将毯子直接铺在地上,吃喝谈笑,好不快活。三两个小时过去,才将整个公园游览尽遍。在这片神奇的绿洲上,竟然有如此美妙的公园,真令人叹为观止。
  到了中午,她提议去聚味斋吃火锅。一听火锅我便来了劲,没料到这边陲之地竟然也有火锅。

  “要不叫上我的死党吧,她在水吧兼职,还有一会儿就下班了。”
  “水吧?她一个女孩儿在水吧干嘛?”
  “你想多了,那是正当的水吧,她就端个啤酒饮料什么的。”
  “哦,这样啊。那你叫她过来吧,就去聚味斋。”
  我和哈萨克女孩儿先点了开胃菜,当她出现在聚味斋楼梯口的时候,我惊呆了——竟然是她!

  她叫舒萍,圆圆的脸上总挂着阳光般的微笑,是个纯粹的活宝。笑的时候,她喜欢用双手捂住嘴巴,又多了几分娇羞矜持。她动作干练,从不拖泥带水,胜过许多男人。
  “这儿,舒萍!”哈萨克女孩儿向她招手。
  “老师。”她轻声细语,泛起两片红晕。
  她今天穿了一件枣红色修身小西装,白色的打底衣,套一条牛仔裤,脚上穿着李宁运动鞋,显得很精神。
  “来,坐。”
  “快点菜,饿得很。”
  我们海阔天空地吹,谈笑风生,果然是新疆女孩儿,直爽大方。她们叫我老师,可我看起来分明是个学生。服务员不时前来倒水送菜,忍不住偷偷瞥我两眼。

  她们告诉我和田哪儿的拉面好吃,哪儿的凉皮子可口,哪儿的干果最便宜,哪儿的川菜够辣,哪儿烤全羊最爽。她们还透露各种八卦消息,譬如政治老师很帅,英语老师快生了,数学老师汉语不好等等。我们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
  “老师,好羡慕你哟,重本呢!”
  “哼,有啥好羡慕的?我算是看明白了,大学只不过是加工厂,我们都是批量生产的次品,念大学无非就是混。谈及此恋爱,分几次手,留几道伤痕;然后再拿着一张破纸,若有所失地踏上社会。”
  “连你都这么说,我们专科的怎么办呢?”
  “你们也一样的,没多少差别,没有大学了,六十年前就死光了。”
  “那你有女朋友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哪个有女朋友了还会像我这样儿吊儿郎当的?初中之后我就不谈恋爱了,厌倦了。”
  “哇,初中就看透了!佩服,佩服!”她俩做出鼓掌的动作。
  “其实也不算什么,那时候还很小,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前两年我很令人讨厌的,调皮捣蛋、自我中心、高傲不群。直到最后一年才跟几个女孩儿走得近,其中有两个明确表示喜欢我,一个叫谢琴,一个叫邓雅芝。”

  “那你后来是怎么变好的?”
  “苦难,苦难会让人明白很多。从初二起我爸妈就出去打工了,寄居在别人家,经常受冷眼,别人连零食都藏着不给我吃。有一次还被别人驱逐出门,理由是我懒。其实我不懒,那时候六点过就起床上学,得走四十多分钟,冬天还得打火把。晚上回来得赶紧写作业,哪儿有时间帮他们干农活?”
  “啊?你真可怜!”她凝滞地看着我,一会儿又缓过神来,“接着说那两个女孩儿。”
  “她们真的很宠我,骑车跑了几公里去买蛋糕,给我补过生日;之前我从来没过过生日,也没吃过蛋糕。被驱逐后我就住校,周末也不想回别人家,她们怕我孤独,要留下来住在男生宿舍,但我把她们赶走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她们没参加中考,毕业考试后就走了。我在她们笔记本上留下两首诗,表明我要上高中,不能跟她们走。谢琴哭了整整两天,在啤酒里泡了一个星期。她让别人交给我一封信,说不后悔爱过我,可恨我把信和里面夹的照片都烧了。”
  “哟!看不出,宏文兄曾经还真混蛋!”哈萨克女孩儿调侃道。
  舒萍双手托着腮:“那邓雅芝呢?”
  “邓雅芝后来上了职高。我们经常写信。她说她孤独,我说我愿意做她的支柱,嗨,那时候真扯蛋!后来班主任拆开了她给我的信,不许我再跟她联络,好笑的是我居然对他言听计从;至今我还记得她给我最后一封信的内容。“”

  “说来听听?”
  “我正在生物考试,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张宏文,你就这么不理我,我很伤心。我知道你是怕耽误学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我沉下脸来,没法说下去了。
  “那现在呢,她们现在怎样?”
  “她们都跟初中同学结了婚,邓雅芝甚至有了一个孩子。两年前,邓雅芝已经去世了,车祸,一车人就她一人没逃过。我写了首诗纪念她,但她已经看不到了——哎,真是悔不当初啊!”
  沉默了一阵,舒萍看我有些伤心,就扯我脸,还抓我头发,想让我高兴起来。
  “哎,你能不能温柔点呀,真不知道你男朋友怎么受得了。”
  “就是,像个疯婆子似的,你怎么嫁得出去啊!”哈萨克女孩儿佯装厉声训斥。
  “我就这样,怎么了?”她不住地跺脚,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我们走到和田博物馆门口,她怂恿我进去:“老师,里面有干尸,我们去看看。”
  正巧有一个福建来的旅游团在参观,维族导游小姐热情地为他们解说。博物馆展示的物件很丰富,有原始时期的石器、商周的青铜、魏晋南北朝的编钟、唐朝的丝绸残片、北宋的瓷器等。大厅正中央的水晶棺里躺着两具干尸,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儿,小孩儿的鞋子只剩下一只了,朱红色的,据说是五十年代在民丰沙漠中考古发现的。
  有个男人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他背个大包,脖子上挂着索尼相机,裤腿挽得高高的,一番交谈过后才知道他是台北人,今年二十六岁。他在在ACCER工作,去年辞了工作来大陆旅游,到现在已有九个月了,走过了中国的大部分地区,最后一站打算去西藏。他写好了十几万字的旅游笔记,回到台湾准备附上照片出版。
  当他知道我是师范学校的老师时,惊讶地不停拍手拊胸。他坚持要我跟他合影,临走时还打趣地说:“张老师,没准儿你会出现在我的书里呢!”

  日期:2013-03-16 18:19:03
  新的一周开始了,慢慢地,我发现这儿跟我们学校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大家都在混;骗自己,也骗社会。学生们干的事儿也大同小异,无非是混混社团,打打工赚点儿小钱,或者沉迷于游戏,痴迷于情爱;要不就围着辅导员转,捞点儿油水。有什么办法呢?整个社会只看虚假的学历,即便有真才实学也不足为信。
  于是乎我也不再认真了,一个星期就把整个学期的教案全部做完。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在网上粘贴复制,反正人们看重的只是花哨的形式,至于容如何使无关紧要的。我忐忑地将教案拿给指导老师审查。他随意翻看了几页,嘴里不停念叨:“嗯,不错,写得很认真。比我们学校很多老师做得都好!”
  我憋得满脸通红,总算没笑出来。说了一大堆不痛不痒的话,最后他竟然让我帮他破解无线网。
  上课的时候我也不再严肃地讲课本儿上的东西,什么寻根文学、先锋小说、女性文学……这些跟他们统统无关;他们惟一关心的只有最后的分数,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

  为了减少他们的心理负担,我帮他们彻底消除了对分数的迷信和恐惧。
  “大家放心,卷子是我出,当然也由我批改,绝不可能有一个人重考。我最讨厌用分数为难学生的老师,我受够了那种折磨,不会再那样儿折磨你们的。”
  学生们大呼小叫,发自内心的兴奋难止,拍手称好。
  我开始给他们讲一些杂乱的知识,哲学、伦理学、心理学,各种乱七八糟的都有。
  “你们知道为什么外面的东西这么贵吗?告诉你,同样的中国制造,在美国的价格比国内还低,运费、税费等等都是原因。你过得幸福吗?告诉你,2009年我们的工资占GDP的比例比非洲还低两个百分点,只有9%。”
  有的时候也说到爱情:“爱情,不过是两个人受了荷尔蒙的蛊惑,失去理智后上演的闹剧”。有时有讲人生:“人生不过是一种流动的状态,所需的无非是一段有方向的航行”。
  有一次我还拿出自己写的《城堡》,让他们做赏析。
  一个时代

  一座城堡
  思想
  价值
  道德
  破碎成片
  在风中飘飘荡荡
  人
  在混沌中
  嘶喊
  沉默

  沉沦
  在无物中探寻
  在探寻中止步
  留下呻吟
  与苍白的呐喊

  呐喊的只有山头上的松柏
  风
  夹杂万物
  把世界抖得七零八散
  我坚持不点名,愿来的来,不来的绝不强求。在我们学校,点名是要算进平时成绩的。不点行吗?不点大家都不来,课还怎么上?
  “我们学校上课特别好玩儿,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晚上男生打游戏,女生看电影,熬到一两点,第二天没课就睡到中午,有课的话踏着铃声穿双拖鞋邋邋遢遢冲到教室,老师点完名就溜,如果是纪律委员点名直接不去,叫人帮着答到就行了。”

  “考试怎么办?”
  “学习是学习,考试是考试。”
  学生原本打算听课的,不管情愿与否。但自从我这样明确表示之后,玩儿手机的就多了起来,而且每节课总有几个座位空着。
  学生们问我大学怎么过的,我的大学很简单,基本是在孤独中度过的,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说道的。

  我拒绝参加所有形式主义的活动,那不过是他们空虚寂寞的宣泄场,或者是炫耀自我的T形台;也拒绝听那些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的感动。个个都是带着虚伪面具的大臣,明明知道皇帝什么都没穿,却要拍手叫好;明明知道一切都是那么蛮横空洞,却要假戏真做。他们没有自我,没有目标,是一群找到了自由却不知道珍惜,挣扎着要做奴隶的可怜虫。他们把那些虚无的纸上成就和花里花哨的杂耍玩意儿当作自己的伟大和成就的标志,想方设法争取卡耐基所说的“显要感”,说白了就是一群行尸走肉的人在那儿自娱自乐。

  “那你大学都在干什么?”
  “我把自己关起来读书,早上读到晚上,晚上读到早上,各种杂乱的书都读。我拒绝听课,把自己的书带去,爱怎么读就怎么读。那些无厘头的课,充满了落后狭隘的偏见和极端保守者对人性的冷漠和非礼。在他们眼里,人是死的,专家学者僵死的观点更重要。他们永远站在阶级斗争的立场来解读活生生的人,说什么《红楼梦》反封建,《西游记》反封建,《水浒传》反封建,到最后连《西厢记》都反封建了。他们可耻地拿着反封建的标签对文学作批量化、标准化的曲解。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打断老师,‘老师,照你这么说,李自成、洪秀全他们都是反封建啦?请你注意,他们反了封建,转手建立的还是封建。’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期末考试就我一个得分最低,刚好60。”

  有一天,大地被烤得热气腾腾的,惹得人口干舌燥,我便给班里每个人买了雪糕,文学课就了吃雪糕课。吃得正高兴,有个学生手舞足蹈地给我打手势;看我没反应,他便跑到身边小声告诉我系领导在门外偷听,我便扯起嗓子开讲起来。
  “王朔的‘痞子文学’在整个文坛引爆了一颗原子弹,辐射了整个文学史的走向。”
  学生们默不作声,只静悄悄地吃雪糕。
  日期:2013-03-16 18:19:50
  也许是天意吧,我和舒萍之间注定要有一段故事;天意降临的时候,任何人都无处遁形。

  一天早上我改了会儿稿子,看天朗气清,便去到葡萄架子下闲逛。他们班长打电话让我带她们出去看医生。我匆忙赶过去,原以为是班长病了,没想到却是舒萍。
  我有意跟她开玩笑:“怎么啦,吃坏肚子了?”
  “感冒了,班主任不在,你帮忙把我带出去吧。”
  我陪着她们去到医院,直到她打完吊针,再一起返回学校。舒萍说她很感动,我却没发现有什么值得感动的。

  第二天,舒萍还要去医院,我又将她们带出去,这次是哈萨克女孩儿陪着。我们在病房坐着,哈萨克女孩儿突然冒出一句:“哎,舒萍,你要是有这样一个男朋友多好啊!”
  瞬时间,舒萍和我都尴尬得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去你的,尽胡说!”
  “本来啊,我没乱说。你看别人对你多好,两天都陪着你,还给你买吃的。反正他也是学生,年龄又相近,说不定还比你小呢!”她们把我的身份证抢过去,然后露出一脸贼笑。
  晚上十点过的光景,舒萍给我打来电话,哭哭啼啼的,惹得我不禁担心起来。
  “到底怎么啦?快点告诉我!”我趴在窗户上,白杨树在风中飒飒作响,黄沙簌簌飞扬。
  “他说我滥情,在空间里和别人搞暧昧!”她呜呜的声音更大了,“其实他是个牲口,已经害了我的一生。”
  我很好奇到底是怎样伤心往事会让她生出如此恨意,于是反复追问;但她绕来绕去,就是不愿说。

  “不是我不想说,是真的不能说!”
  “好吧,那就算了。但你必须从这段痛苦中走出来,别让他毁了你以后的幸福”
  “已经毁了。现在我的心里都是冰凉的,死灰一般的寂静。”
  说了一个多小时,她坚持认为自己没救了,一直在哭,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有办法,通过改变你的潜意识,可以赶走你的痛苦。只要有一个真正疼爱你的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你依然会幸福的。你这么年轻,命运不会忘记为你安排。”
  我们约定第二天早上在运动场见,一起跑步。
  我彻夜无眠,想不出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打击和折磨,以致于她会痛彻心扉。我觉得自己有义务将她从苦难中拉出来,至少应该让她看到希望。可我又觉得有些自作多情,多管闲事儿,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凌晨两点的时候,床前已经堆满了烟头。
  第二天七点过,我在闹钟的嘈杂中拖着疲惫的身子起床来,换上运动装,踉跄地朝楼下走去。十多分钟后,舒萍出现了。她穿了一身酒红色的运动装,一双白色运动鞋,眼睛浮肿得厉害,显然是因为哭太多了,后来还没睡好。
  “早啊,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笑笑,用了鼓励的眼神。
  “说好的,怎么会不来呢?”她显然还没有从那份痛苦中走出来,眼神游离着,漫无方向。

  她并没有直接提及昨晚的事儿,直接迈开脚步跑起来。她跑得飞快,像是在逃避什么。
  “来追我呀!”
  我也迈开脚步,跑了两圈儿,我们在几棵挺拔的白杨树下坐下。她有些喘气,脸却惨白惨白的,映着初升的阳光,格外沧桑。我被她的沧桑震慑了。“这么小的女孩子,哪里来的这些沉重啊!”我自言自语。
  “你的事儿,”我打开了话匣子,“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神经语言学可以调整你的潜意识,让你走出那些痛苦,我很乐意帮你走出来。”
  “没事的,我跟他已经分手了,我永远不会再见他,这个牲口!”她狠狠地跺脚。
  我颤抖了一下,这个女孩儿态度这么坚决,跟昨晚那个泣不成声的简直判若两人。那个女孩儿更加可亲,眼前的她异常冷漠,甚至比我还要冷漠。

  “嗯,这样也好,生命还长着呢,且行且珍惜。”我只好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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