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篇
　　一
　　在一个出了外景回来的晚上，我梳理着疲惫的心情，突然产生了要离开这个城市的念头，过后却又一直犹豫不决。
　　就在一周前，我做了一个梦，现在回忆起来我依然对那个梦境记忆犹新。我梦到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大片紫色薰衣草中。（如果当时你刚好站在附近高处望向那个园子中央，你定然会发现临风伫立于紫色波浪中的——长发随风飘扬的我。）我的脚下踏着如茵绿草，一个男人正手执相机认真的按着快门。是的，他表情认真的调焦距、构图、按快门。我舒展着肢体与表情，尽量把姿势摆放得完美。当时我的心情亦如紫色海洋般怒放。我捕捉到了摄影师脸上时而露出的浅笑。当风掀动我身上婚纱长长的下摆时，那个男人走到我跟前，他伸出手拨开我额头被风凌乱的长发。被他的手触过的——我脸上的部位凉爽极了，似夏夜凉风突然袭来一样舒适。我想我额头上的汗珠一定湿润了他的手指，我感到他手指微微的颤动，我真希望他能把手掌永远贴在我脸上，可是他的手指从我脸上轻轻滑落了。我听到他轻柔的声音在我耳畔如微风般掠过。

　　他说，温柔，跟我走好么？
　　他注视着我，他的眼神里充满期盼与向往，也夹杂着他丝毫不加掩饰的玩世不恭情绪。是啊，他从来不在我面前用表情掩饰内心的张扬。
　　时间走得太急了，真的太急了，一切发生的都太迅速，我来不及给脸上残了的妆容及时修补，我猜我的妆容定然是被风或者随风散落的泪水弄残的。我张开口大声喊叫，可是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要答应他，我想告诉他我愿意跟随他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也没有听见我的声音，时间它匆促得不允许我答应他——或者对他许下一个承诺的机会。

　　我面前的男人是杰。是的，他就是杰。
　　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痛苦与惊愕在他的瞳孔里放大开来。我看到红色的液体从杰的头顶流淌下来，染红了杰的脸，染红了杰身上的白T恤。杰的双眼瞬间失去了平时桀骜的神韵，杰的双手从空中无力的垂下。我看到杰倒在血泊中，我拼命伸出手试图抓住杰的手把杰拉起来。我触摸不到杰的身体，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在那么一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活的还是已经死去。我不明白杰的手在垂下的过程中在空中划出的符号是什么意思，杰最后想要向我说的话是什么？

　　日期：2012-05-27 19:26:46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夜很安静，蓉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轻轻起伏。我感到喉咙干涩有些不舒服，我轻咳了两声依然不能缓解喉咙深处的异感，于是我下床想要去接杯凉水。我光着脚板走向饮水机，尽量蹑手蹑脚地走动不发出声响，然而当我坐向椅子时，杯子还是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到了地上，蓉被惊醒了。
　　蓉以为天亮了。
　　我告诉蓉才过半夜，让她继续安睡。
　　蓉问我是否做恶梦了，我告诉她我梦到杰了。

　　好了，温柔，只是做梦而已，别想太多，接着睡吧。蓉安慰我说，从她语音模糊的吐字中我明白她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日期：2012-05-27 19:30:53
　　我对打扰了蓉的好梦而感到内疚，但是我从来不把内心的愧疚之情用语言表达出来。长久以来我已经习惯不让别人接触我内心深处的往事。蓉听过杰的名字是因为我在某一个从恶梦中惊醒时我轻描淡写的告诉过蓉，杰是我的未婚夫，并且我像是在转述别人的故事一样随口告诉蓉——杰已不在人世。尽管有时我真的很想与蓉谈谈我与杰的过去，但是显然蓉对别人的感情经历并不是很在意，于是很多次我在与蓉喝啤酒的过程中压制住倾诉的冲动。当我把空啤酒罐踢开倒在床上时，我便在心里恳求自己：温柔，今晚一定要梦到杰。然而事实上我并不能如自己愿随时可以梦到杰。

　　蓉儿，我要走了，杰要我离开这里。我走到窗前望向夜的深处，自言自语地说。
　　天亮再说好了，温柔，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蓉含糊的语音再次证明我打扰了她的美梦。
　　蓉儿，我要离开了，我要忘掉在这个城市中的感情。
　　嗯，忘掉感情．．．．．．蓉嘀咕着翻过身背对着我，不一会儿我又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日期：2012-05-27 20:02:57
　　二

　　事实上蓉并不知道我想要忘掉的——在这个城市中的感情与谁有关。而我在这个城市中的感情与杰无关，杰与我共同参与到这个城市的生活仅仅是因为我在这个城市中的某些夜晚梦到杰的时候。而杰出现在这个他从未到过的城市中的——我的梦境中时总是浑身鲜血。我不愿杰总是以这样的出场方式出现在我梦中，我希望我梦到杰的时候能够回到时间的过去，回到我与杰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

　　就回到时间的过去而言，是在我眼睁睁看着杰倒在血泊中后的很长时间里，我才渐渐明白唯有做梦和回忆才能从时间的现在回到时间的过去中。
　　我要结束的在这个城市中的感情与一个叫安的男人有关。这个城市叫做“春天市”。安说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而我到达这个城市正是在一个温馨的春夜。
　　日期：2012-05-27 20:04:04
　　是的，这个叫做春天市的地方于杰而言是陌生的。三年前的一个夜晚我从火车站走出来，第一眼看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我便决定在这里长期住下来。我对这个城市一见钟情，当时我想，杰也会支持我想要长久留下来的决定。
　　在没有杰的世界里走走停停的过程中，我曾经试图在一个城市永远住下来，但是我一直没有成功，因此我只能不停上路。当我怀着疲惫不堪的心情抵达这个城市时，我看到了春天的希望，刹那间我以为我可以结束漂泊的步伐在这里永远生活下去。在春天市安顿下来的一段时间后，我遇到了安。

　　杰不认识安，我与安相拥时脑海中并没有出现杰的身影，我想杰会理解并且支持我对安的感情，杰也应该认可安是可以保护我的男人。尽管在过去杰并不认为我是需要男人保护的女人，但是显然时间过去很久后，杰对我的看法会所改变的。杰永远不会老，而作为女人的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日期：2012-06-03 16:21:20
　　现在我必须离开春天市，离开春天市就意味着结束与安的感情。事实上我就是为了结束与安的感情才决定离开春天市的，于我的内心而言，我并没有对这个城市产生厌倦之情，对安的感情也没有改变，但是我必须离开安。我想杰又出现在我梦中就是为了提醒我离开安，杰比我更明白我与安感情的结局。
　　是的，杰。虽然我喜欢这个城市，但毕竟不是你陪在我身旁，所以我必须离开。这里是我离开家乡的6年中呆得最久的地方。
　　在时间的很久以前我就已经答应过杰跟他到很远的地方。是的，时间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于是我很担心杰会忘记对我的承诺——或者忘掉我对他的承诺，于是我总希望在梦中再答应杰一次。
　　日期：2012-06-03 16:23:31

　　离开杰的日子后我对时间的概念出现了模糊意识，对于时间与时间的衔接之处我永远也找不到清晰的分节点，正如我每次在夜未央时醒来后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继续入眠，却总是做不到自如地把自己重新安置到梦乡，于是我只能睁着眼睛望向夜的前方，独自等待黎明的到来。我想我一定是一直站在时间的现在遥望时间的彼端，因此在站了很久以后，便糊涂了时间的白天与昼夜其实有着最易区分的界定方式。

　　杰最后想要对我喊出的话语到底是什么呢？我努力追溯到时间的从前，却依然得不到解答。我希望能在梦中追问杰，但是令我沮丧的是，在时间的过去与现在，我梦到杰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蓉在睡梦中笑出了声，蓉不会做恶梦，对蓉而言，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快乐的。至少在蓉单方面的意愿中，她认为自己确实如此快乐。这也是我选择与蓉合租房子的原因，我喜欢蓉的单纯与快乐。
　　日期：2012-06-03 16:27:51
　　三
　　如果一定要追溯杰与我的过去，岁月在我22岁那年显得特别漫长与忧伤。我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时间的后来，我总是梦到杰鲜红的血液溅在我洁白的婚纱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以为梦境就是对过去所发生过的事件重新播放，后来我终于还是明白这些只是我单方面的臆想，事实上杰从来没有看到过我穿婚纱的样子。

　　杰倒在血泊中时是在夜的未央。
　　杰说我貌美的样子穿上婚纱肯定就像不小心坠落人间的天使，杰说他正好出现在我坠落的地方是老天对他的无比眷顾。我边笑边追打着杰，杰边躲边喊，温柔，我说真话你干嘛打我呀？
　　事实上杰出现在我身旁时，我还是一个小女孩，那时的杰当然也是一个小男孩。
　　在我22岁生日那天，杰这句话比他之前送给我的任何礼物更加让我欢喜，甚至比和杰的拥吻更加让我动情。当杰问我刚刚许下的生日愿望是什么时，我用手指蘸着雪白的奶油抹到杰脸上，我告诉杰我的愿望是23岁生日时让杰帮我拍一组婚纱照。杰答应我了，杰答应我等我度过23岁生日后，他会带着我去很远的地方看风景。
　　杰认真地说，温柔，我们去打拼一个属于我俩的天下。
　　杰说完后我突然忧郁起来，我望着杰脸上雪白的奶油问杰要是我走不动了怎么办呢？我说走路时间长了我的脚会被鞋子磨破的，我说我害怕见到鲜红的血液。

　　杰说，温柔你别怕，要是你走不动了，我就背着你走。
　　日期：2012-06-03 17:46:58
　　我与杰拉了拉手指，我们约定在我23岁生日后一起去远方，去寻找我们喜欢的地方。在选择想要去的地方时我与杰的意见相悖。我说我想要去一个叫做“仙衣镇”的地方看一看。杰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从一本小说中知道了这个地名，于是我喜欢上了那个叫仙衣镇的地方，那个镇上有着很多古老的故事在流传。
　　杰说，温柔你小说看多了产生幻觉了吧？
　　杰说，温柔，不如我们去一个有海的地方吧，温柔你不是喜欢吃鱼的么？我们去一个海滨城市，大城市哦。我们应该去比我们县城大很多倍的城市闯荡。
　　我说，我喜欢海，也喜欢小镇。

　　杰拉过我的手认真的对我说，温柔，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喜欢冒险，我们去大城市好么？只有大城市才会有很多故事呢。
　　我说我想去一个有宽阔河面的小镇。我告诉杰，当夕阳西下时，站在河边望着杰游到对岸又游回来于我而言比吃鱼还幸福。
　　杰说在海里他照样可以自如的畅游，我却没来由的担心海浪的汹涌。
　　我告诉杰我喜欢看到夕阳下金黄色的水花打在杰栗色肌肤上的样子。
　　日期：2012-06-05 14:06:38
　　很多年来我都喜欢站在河岸边看着杰游泳，每当杰看到我挥舞着双手大喊大叫：杰，加油！杰，加油啊！杰就会游得飞快。
　　看到杰的动作激起了更多的水花，我的心情便会感到无比的兴奋。

　　从小到大杰什么都会答应我，这次也不例外。最后我与杰分歧的意见得到统一，杰说等我23岁我们就结婚，然后我们出发去寻找仙衣镇。
　　我们争论结束后杰吃着我的生日蛋糕不再言语，我明白杰心里还有想法，于是我说我们在仙衣镇住两天便可以出发向着有海的大城市奔去。杰听完后高兴的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杰嘴上的白色奶油抹在了我额头上，我感到额头甜甜的。
　　温柔，你真善解人意。温柔，我们不止要去一个大城市，我们要去很多的大城市体验很多的生活真相。温柔你是愿意陪我去很多地方的，对么？
　　是的，杰，我当然意愿。
　　我22岁生日的那晚只有21岁的杰与我在一起，我们两人边吃蛋糕边喝啤酒。最后杰喝醉了，杰重复着他伟大的冒险计划，杰热血澎湃地策划着我们的将来，杰说等明年我生日一过，我们就开始踏上新的人生征途。

　　温柔，我们不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地方，我对这里的江湖已经厌倦了，我们应该去更大的江湖闯荡，不是吗？
　　日期：2012-06-05 14:09:54
　　那晚杰老是重复相同意思的话语，最后杰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我对杰的冒险计划并没有感到突然，事实上杰与我的人生一直都处于别人眼中的冒险中，在我们共同成长的过程中，我与杰渐渐从问题儿童长成问题青年，我敢肯定有些家长提起我与杰的名字定然会止不住的摇头，也会一遍遍叮嘱他们的孩子不要和我与杰玩，杰从小不断的惹是生非事件与我息息相关。

　　尽管我与杰的伙伴不多，但我与杰还是和别的孩子一样长大了。
　　在我22岁生日过后没几天的夜里我看到杰倒在血泊中，我看到杰伸向空中的拳头紧紧握着，随后杰的手掌松开了。我是在很长时间后才彻底明白对于杰来说，时间已经穿过他的指缝散落了。
　　当我明白这些时我便慢慢接受了杰已经不能实施我俩冒险生涯计划的事实了。
　　送走杰那夜，我开始了在大半夜看书的习惯，我开始了在时间的过去与现在之间思考死亡带走亲人后的虚空，我明白我与杰的理想无论有多伟大都是虚妄的。在杰失去生命后，我与杰的理想便奔向了天堂，从此我与杰奔走的方向是相反的。
　　日期：2012-06-05 14:52:11
　　每当想到这些事情我便感到无比的忧郁，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时间从我身边带走了杰以后，又从容不迫的在我身上种下了忧伤的种子，这粒伤感的种子在时间的嬗递中发芽开花，最后结了一些种子又撒在了我的心上。
　　时间就这样无休止的循环着，我的生活也一样周而复始的没有任何变化，我对杰的思念却像种在心上的种子一样，生根，发芽，开花，最后结成忧伤的果子。
　　在我23岁生日那天，有人试图让我相信时间的慈悲，他们告诉我时间是一剂医治忧伤的良药，他们说只有时间才能拯救我脱离忧伤的困境，他们说我必须离开杰出生与死亡的地方才能救赎杰的灵魂。我不相信杰的灵魂需要救赎，我与杰相通的心意从来没有因为杰的离开改变过，杰会因为这些好心人荒唐的说法感到好笑，我也一样。
　　但是当我看到母亲背过身子擦眼泪的动作，当我听到我转身时哥哥在我身后的叹息时，我明白我必须离开家乡，我知道真正需要救赎的人是我。我唯一能让亲人不伤心的做法只许就是让亲人看不到我悲伤的表情。于是我听从好心人的建议，告别亲人远走他乡。在车站哥哥叮嘱我遇到困难一定要及时通知他。哥哥说，温柔，不要再做让妈妈伤心的事情。我答应哥哥等到我的心不再感到疼时，我就会回家。

　　日期：2012-06-05 15:48:33
　　我离开了家乡，我一个人不停的行走，我到处寻找在我梦境中出现过的仙衣镇。
　　我背负着与杰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过往，怀揣着当初杰与我的梦想从一个城市抵达另一个城市，在不停的辗转中，我来到了春天市。
　　春天市离大海很遥远，我嗅不到海蔚蓝色的味道，但是我想如果杰能够和我一起来，他一定也会喜欢这里的。
　　后来，于我而言春天市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男人叫做安。

　　在一个夜里我合上书本，突然之间醒悟：时间其实并不是医治创伤的良药，时间它是掩埋真相的凶手。
　　然而我们都没有办法与时间闹腾，无论时间真如哲学家所说的那样，是医治伤口的良医；还是如我所想那样，是掩埋伤痛真相的凶手，我们都只能由着它的性子来。人类没有与时间抗衡的能力。而在各种原因造成的医闹事件中，时间显然是我们唯一不敢与之较量的一位特殊的医生。
　　日期：2012-06-06 22:31:00
　　四
　　我收到叶子的手机短信是在晚上8点钟，影楼正在广场举办宣传活动——宣传今夏婚纱摄影主题。我笑容可掬的向无意间路过或者故意路过的行人散发着精致的宣传册。偶尔望向许多观众围观的舞台——我们临时搭建的简易T台上穿着漂亮婚纱走秀的年轻姑娘们，心里难免生出嫉妒感与戚戚感——青春年少多么好啊！我的心却过早的与我的青春诀别了。

　　叶子约我下班后去KTV狂欢，她说她与朋友已经在KTV包厢等我了。叶子让我约个男人一起去。接下来叶子特别强调让我约个有车的男人，今晚我下班后她不过来接我。
　　我并没有唱歌的欲望，事实上我并不喜欢唱歌，我唱歌总是不着调，以前与杰去K歌，我基本上都是以喝酒为主。而在与杰生死相隔的7年中我很少踏足KTV，我早已经忘记了在KTV包厢里一瓶又一瓶喝啤酒所带来的快意与放纵。那时我与杰无论在夜市场还是在KTV喝酒我们都习惯不用杯子而是举起酒瓶大口大口的喝，我与杰意见统一的认为——大口喝酒才是英雄作为。在一个我与杰喝到半醒半醉的状态下，杰满脸坏笑的对我说，温柔，你很像一个梁山好汉。我问杰我像谁，杰说我像孙二娘。记得当时我喷了杰满脸啤酒，杰边抹面孔边问我，温柔，你这酒里没下过蒙汗药吧？

　　在我22岁那年我与杰从夜市场走出来，从杰头顶上重重落下棍子的闷响声已经把以后7年中的我与KTV远远隔离开来。
　　日期：2012-06-06 23:36:07
　　有时我会不断往回想，我们的青春是在无知无畏中放纵挥霍了？还是原本我们就是个性强烈的幼稚行为者？
　　我不能回答自己，我唯一明白的是，青春和生命一样，没有重来的机会。
　　安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好好读书，我笑着告诉安我从上幼儿起就开始谈恋爱，在长大的过程中从未中断过。
　　我反问安为什么我要好好读书？
　　安说，女人嘛，好好读书，找份好工作，嫁个好男人，生个好孩子，过好一辈子。依我看呐，温柔，以你的聪慧，没好好读书可真是浪费了。
　　我问安他算得上是好男人吗？安笑而不语。
　　想必我是一个爱情享乐主义者，因此爱情在我身上并没迸发出推动我认真读书的巨大力量。
　　可是爱情到底是什么呢？杰离开后，我从每夜都会梦见他到一周梦见一次，从一周梦见一次再到一个月梦见一次，到后来的两个月，三个月，半年，最后到很长时间都想不起来梦见他。有时就算我刻意想要梦见杰，他都不会出现。而我现在越来越能梦见的男人，竟然是安。而有时安是与他妻子一起出现在我梦中的。

　　日期：2012-06-07 00:16:24
　　所以当安问我爱情在我眼里到底是什么时，我答非所问地说，爱情是当时间与距离改变后，梦中主角也随之转换的一种独角戏。
　　说完这句话后我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活着的我背叛了死去的杰。
　　日期：2012-06-07 00:17:08
　　五

　　今晚我答应叶子下班后我会过去KTV找她，我并没有遵照叶子安排那样找个有车的男人与我同去的打算。我认识的男人中不乏有车的，但是我没有打电话给任何男人的冲动。确切地说，今晚我不想见任何相识的男人。
　　一次我笑着告诉安，除了安，这世上的任何男人我都没有想见的念头。当时安似乎被我随口说出的话惊住了，安以为我是在变相的向他说誓言，或者，安以为我在向他施加压力。于是安说，温柔，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可没有权利限制你的交友行为，你不能让我感到压力。如果我们相处得不轻松，恐怕对我俩都不好。
　　我明白安害怕了，虽然安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松驰有度的，但是安还是怕我不能清醒的认清我与他之间关系的实质性。当时我因为安的态度感到心里不舒服，但是我并没有表现出来，我告诉安我是和他开玩笑的，事实上我可是非常好色的，如果条件允许，没准我会见一个爱一个呢。
　　安问我是好摄还是好色？我说二者兼有吧。
　　日期：2012-06-07 15:45:18

　　我对安说我与他之间存在着不平等关系，我们没有处在同一个位置上。安问我为何这样认为，我说因为我在他面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他使用的呈堂证供，而他却不让我有打开装满他内心秘密的抽屉。
　　安认为我的想法十分荒唐可笑，安说干他们那一行的，保密是必须修炼的科目。他说即便是与最亲爱的情人在一起，他也不能忘掉他的职业守则。
　　好多次我都产生了用我的秘密交换安秘密的念头，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付诸行动，我明白倘若我这样做了，只会太早把安从我身边推开。比起安职业操守中的保密性质，爱情也需要保留各自的秘密。况且就算我把自己的秘密向安全盘托出，也不见得安会愿意和我做交换，我又何必一定要把安像个透明人一样摆放在我面前呢。
　　也许对于安来说，我的秘密对他并没有多少价值，安见多识广，怎么会为我那些个人伤痛动容呢。想到这里，我更感到我与安之间的不平等关系，但是与安在一起，我依然享受乐趣。
　　日期：2012-06-07 15:55:29
　　和安在一起，我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也不用回忆往昔的痛苦。
　　安说过太了解一个人就不可能会爱上她，我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我的老板。
　　安说，穿着丝袜的腿要比脱掉丝袜后好看。

　　当男人爱上女人时，他并没有去完全了解她的打算，他爱上她正是因为她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这种秘密造就了她在他眼中的神秘感因此吸引了他。而女人总是希望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掏出来摆放在男人面前请男人欣赏，事实这样做只会加快男人兴趣流失的速度。
　　我是在决定离开安后才产生的这些感悟，有什么用呢？我对安的感情是爱情吗？安对我的感情呢？
　　我没有从良心上考虑过爱情的实质，我只是从时间上判断爱情的短暂性，而无论我与安的感情是否属于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我与他都毫无出路。
　　我不知道安的看法，也许他认为该在一起就在一起，该离开时就应该离开。但是至少在我一方，我认为我的爱情已经没有出路。
　　如果说离开安的决定是因为梦到浑身是血的杰给我无言的提示，并不是因为我对安的感情有所改变，那么在分离的前夕，我真的开始动摇我与安的感情。

　　日期：2012-06-07 17:04:06
　　六
　　还是说说为什么我会答应叶子的邀约吧，一个小时前我收到蓉发来的手机短信，蓉问我能不能晚些回去，我没有给她确切的答复。现在我可以回复给蓉一个安心的短消息，我告诉蓉我今晚不回去睡。这样她便可以与男友安然到天亮。
　　说到蓉，也是个不容易的丫头。在我们影楼做化妆师，收入并不怎么样，还得给正在上大学的男朋友提供学费。我看她省吃俭用的，便问她这样为难自己有意义么？蓉笑嘻嘻的说为了爱情吃什么苦都值得。
　　我告诉蓉也许谈一次恋爱并不代表就真正了解了爱情。

　　蓉说那取决于是否爱对人。
　　我不明白什么才是爱对人。
　　蓉说，温柔，我今天的艰辛可都是为了明天的幸福打基础哦。
　　我说，幸福什么？你还以为你真能当上画家太太？天真的丫头。
　　蓉依然笑嘻嘻的说，我有足够的把握，我们家吴宇定能成为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