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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三怪探
作者:
独孤门下
日期:2012-8-17 22:23:00
长安三怪探之连环报
楔子
这时已是晚唐文宗年间,连空气中都散发出奢靡和罪恶的气息。
白日将尽时分。
北风掠过几乎半人高的连绵荒草,泛着幽微而惨淡的光。廓落的原野很快将被黑暗笼罩,这时的乐游原本该是没有人的,但他却已经在这里伫立了许久。
——位于朱雀大街以东昇平坊、新昌坊一带的乐游原本是一片隆起的高坡,自先汉起便是皇族显贵游乐之所。经过隋唐两朝扩建,尤其自开元以来诸王公主的悉心经营,每逢上巳、重阳之日,冠盖云集、车马拥塞,即便赶不上曲江之盛况,也不啻是长安士庶赏玩的胜地。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记不清曾多少次登上这片高耸的岗原。
开阔的地势总能满足那些终日被高大城池拘束的人群渴望自由的心境,而真正让他相看不厌的,既不是草长莺飞、菊香枫浓,亦不是米酒醇厚、红幄风流,而是每逢冬日黄昏,乐游原上这萧索荒芜的景致。那时候她还在他的身边,也曾冒着寒风陪他来过许多次,但她从来就不懂他为什么如此执着。说实话,那时他自己其实也弄不清楚,不过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底蠢蠢欲动罢了。
然而,就在今天——
就在今天,当他又一次登上原野、举目四望,那一直说不清道不明又始终盘踞在心里的东西就这样突然活了起来,毫无预兆却又难以抑制的,让他的胸口忍不住胀痛。
他们必须死——
而我,将亲手杀了他们!
只一刻,他几乎不能自已地想要大喊,却又发现任何音调、词句都不足以表达此刻他内心的澎湃。他知道他要哭了,而这场恸哭注定将和那一天一样是喑哑的!
风很冷,很硬,瞬间已吹干他眼角的泪痕。
暮色中有梵唱隐隐传来,那是山坡下青龙寺的僧侣即将开始的晚课。“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即使算不上通晓文采,白乐天的诗句依然情不自禁地在他脑海中浮现,虽然诗人吟咏的并非这眼前的乐游原,在此刻的他看来,却是无比的恰如其分。
野火烧不尽的到底是什么呢?他忍不住这样想,而当春风降临,又真的会再次复苏吗?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神,可他即将要做的却是只有神明才能做的事。他也知道这么做是不被允许的,但既然已经有了成为神的觉悟,这世俗的力量又怎么能够阻止他呢?
此时,如果刚好走过乐游原下的独孤仲平抬头仰望,视线或许会穿透冥冥暮色,与他的目光交接。那么独孤仲平也许能从那一双焦灼而狂热,饱含按捺不住的狂喜与决绝的眼神中读出迫在眉睫的危险。只有独孤仲平才具有这样的读心能力,但命运没有给予这样的机会,独孤仲平低着头,匆匆穿过乐游原下的街道,赶往刑部监狱,那里有个故人这时更牵动他的心绪。
夜幕低垂,原野更显苍茫。
他俯瞰着山坡下渐渐明亮起来的城市。具体的计划已然在脑海中成型,很快,他们就将以复仇的名义被一一杀死,那是对他们所作所为应有的惩罚。而且,决不能让他们轻松、毫无知觉地死去,一定要让他们在赴死之前感受到无尽的痛苦、恐惧。
他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已有春天的气息在口鼻中弥漫。很快东风将至,想来这漫山遍野的荒草不久之后也会再度变得郁郁葱葱起来吧!
他的心中渐渐一片柔和。
这个人笑了。
到那时他们,你们,不,还有我们——
我们都已死去。
日期:2012-08-17 22:29:04
长安三怪探之连环报
深牢狱 独孤仲平初登场 叙旧情 驼背大盗斗机锋
“乍密乍疏,乱如解索,阳浮而阴弱……几日不见,你这病可是又重了!”
“阳浮而阴弱?怎么讲?”
刑部大狱最深处一间幽暗的牢房,两个人影隔着栅栏席地而坐——
借着炭盆里半明不暗的火光,可以看见栅栏里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赭衣垢面、手铐脚镣俱全,另有四条茶杯口粗细的铁链从牢房石壁上伸出来,牢牢将其四肢锁住。这汉子姓方,天生是个驼背,江湖上便以“方驼子”称呼之。
——依照唐律,能享受这般“待遇”的无不是穷凶极恶的重犯,可这方驼子的身量既不高也不壮,除了天生残疾,偏还一脸菜色、瘦骨伶仃,怎么看都与一个狠辣的凶徒相去甚远。只有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珠,显出方驼子是个脑筋极其好使的家伙。
而坐在栅栏外的是个年轻人。
说他年轻,从神情、姿态怕是也过了而立之年。这人的样貌乍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一对狭长的眉眼,鼻梁高挺,双颊微陷,脸色稍稍透着苍白。他的衣着也很平常,一袭说不清是灰是白的长袍裹住清瘦颀长的身子,那长袍显然已经洗得很旧很软,穿在身上自然便带了些落拓的味道。只有他脸上总是习惯性浮现的嘲讽状的微笑,让人隐隐地感到这是对丰富内心世界的一种防御性掩盖。而他眼中瞬间闪现的犀利光芒又无疑透露他超凡的洞察力。
此刻,方驼子一只鸡爪般的手正搭在年轻人腕上。
“关前阳,外为阳,卫亦阳也。风邪中于卫则卫实,实则太过,太过则强……”方驼子双眼半阖、眉头微锁,嗓音尖细,“……关后阴,内为阴,荣亦阴也,荣无故,则荣比之卫为不及,不及则不足,不足则弱……”
年轻人笑着摇头:“阴弱者,汗自出,我虽然睡不好,却并无盗汗之象!”
方驼子稍稍一愣:“嗯,这个嘛,你的阴弱并不是营阴本身虚弱,而是,而是因卫气不能外固,所以令营阴不能内守,所以嘛……”
“所以就乍密乍疏,乱如解索?”年轻人忍不住摇头,“这解索脉可是精血衰竭的死脉,你个驼子不安好心,莫不是要咒死我?
“哦,真的吗?”方驼子想了想,“那许是我记错了,反正都差不多!你这是雀啄脉,雀啄连连,节律不齐……”
年轻人再次摇头,叹了口气:“那也是死脉!你呀你,一张嘴就漏馅儿。怪不得扮郎中让人家一眼识破,给抓到这儿来了。”
方驼子露出不快之色,哼了一声:“别忘了,可是你求我给你诊病来着!”
方驼子说着作势将年轻人的手腕推开,而他这一动,便连带着手脚上的铁链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年轻人见状只好赔不是:“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你接着诊。”
方驼子这才哼了一声,手指重新搭上年轻人手腕,一副抱怨的口吻:“这帮混账东西,把老子栓得那么紧,搭个脉都别着劲儿。”
年轻人轻轻点头,道:“谁让你想逃跑的?不过他们还是不了解你,你又不会什么功夫,栓着干什么!依我看,要是真想防备你,还是应该割了你的舌头去!”
方驼子顿时咧嘴一笑,满是裂纹的唇缝里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揶揄道:“啧啧,老话真是没错,害你的都是最了解你的朋友。我看还是趁早给你下一付猛药,吃死了你,省得你再帮着他们祸害我。”
年轻人这时也忍不住笑道:“你住进了这刑部大狱可和我们右金吾卫没半点关系!再说,
我能算你的朋友吗?”
“不算朋友算什么?”
“我也不知道,算是个……熟人吧。”
“随你怎么说吧。”方驼子嘿嘿一笑,得意而自信地看着他,“就算你不把我当朋友,可你从十岁起就天天和我在一起,我就像你手上的茧子,肚里的虫子,你虽然不喜欢,可去不掉我,要是没了我,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方驼子见年轻人仿佛没什么反应,停顿片刻,“再说了,你每次来见了我,起码能睡上几天安心觉吧?知道吗?你得的多半是心病。”
“那你就给我开点治心病的药好了。”年轻人说着自嘲一笑,眼睛却突然睁大了,精光直射方驼子,“我这病,真郎中治不了,只能求你这假郎中了。你们把他埋在哪儿了?”
方驼子故意不接话:“在上回那方子上去了曲阿酒,麻酒,换上三勒浆试试!——不过你住的那胡人女子开的酒店里的葡萄酒,最好少喝。”
年轻人一扬眉,道:“葡萄酒我本来就不喜欢,三勒浆?好,好,我吃吃看。”
方驼子道:“你想去给千面佛上坟?那敢情好,毕竟师徒一场。”
年轻人道:“不是上坟,只是去看看。”
方驼子道:“告诉你也没什么,可你看我现在这付样子,你就一点法子都没有……?”
年轻人瞥了方驼子一眼,又用嘲讽的笑掩盖住了自己:“你个驼子,还没死心,你要是逃成了,我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方驼子有些丧气地啐了一口,失落地:“问一声总没坏处!不过我说小爽子啊,你再给右金吾卫那庾胖子卖命,只怕病得会越来越重!”
年轻人淡然一笑,道:“我现在叫独孤仲平,只是帮衙门里出出现场,画画图而已。”
——这年轻人自报了家门,他现在叫独孤仲平,就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现下名义上是受雇于右金吾卫衙门的画师。金吾卫掌宫中及京城昼夜巡警之法,左右金吾卫以长安城中央的朱雀大街为界,分别执掌城西和城东的徼巡治安。左右金吾卫的头头分称左右街使,职责很重,整个帝国都城的治安都由他们负责,官衔却低,只有从六品。现下的右街使是个叫庾瓒的胖子,他结识独孤仲平的故事本身就是个有意思的案子,而独孤仲平甘愿在他手下以画师的身份做遮掩助他破案,更是让他做梦也要笑醒,因为他实在是不擅长这份需要智商的差事。
方驼子不不屑地:“哼,这话你还是留着做梦骗自己吧!我就想不明白,就算是你不做我们这行了,也犯不上沾那些做公的吧?”
独孤仲平笑而不语。
方驼子还不死心:“喂,你真不考虑下?千面佛埋身的地方换你帮老熟人个忙?”
独孤仲平平静地:“就当我没问过这事吧。”
独孤仲平说着就要起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狱卒急匆匆地走进来,道:“独孤先生,有部里的司官来巡查,马上就到二道门了!”
独孤仲平闻言有些错愕,问道:“来的是那个司的?”
“比部司呗,管这大牢的还能是哪个?”狱卒口中有些不耐烦,对独孤仲平的态度却还颇为尊敬,“您快把我这身替换的衣裳穿上吧!”狱卒边说边拿出一套叠得很整齐的狱卒衣服,“要是让上头发现我私自放您进来和犯人见面可不得了!”
独孤仲平低头看了一眼那狱卒的行头,这行头洗得干干净净,叠的很整齐,又看了看一脸焦急的狱卒,但见这狱卒身上的衣服却是又皱又脏。
独孤仲平:“他们是常往这牢里走动的,我的脸生,穿上这个,人家见了一样会怀疑。”
狱卒一脸苦相,焦虑地:“那怎么办?您快想个法子啊!”
独孤仲平眼珠一转,反而从容地在凳子上又坐了下来。冲栅栏后的方驼子一努嘴:“把手给我。”
方驼子看了独孤仲平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手的同时,低头弯腰,做腹痛状,并哼哼起来。
日期:2012-08-17 22:29:36
独孤仲平按住他的脉,做诊脉状。
方驼子兴奋地更凑近栅栏些;“嘿!这是个机会,一会儿我就装作病的很厉害,你说需要让我躺下,他们会进来把这些讨厌的玩意儿打开,你跟进来,假装给我查病,然后我就一把抓住你,吓唬他们说要杀了你,我们就可以直接从这大牢里走出去了。”
独孤仲平:这样你只能走到二道门,二道门外的广场,四面都是弓箭手,他们会射死你的。
方驼子:我早想过了,二道门边有个拐弯,我们躲在那儿,刑部的傻瓜被我们当面跑了,一定脱不了干系,会追过来,我们就在那拐弯处再来他一下,两个司官在手,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我们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独孤仲平:你真想这么干?
方驼子使劲的点点头。这时,狱卒已经引着两位刑部司官,沿走廊而来,身后还有另两位狱卒相陪。独孤仲平冲方驼子眨了下眼睛,方驼子开始夸张的呻吟起来。
众人来到独孤仲平跟前。为首的刑部司官打起官腔:方驼子病了?
狱卒急忙应着:是啊,一早上起来就喊肚子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们就请了位郎中来看看。
刑部司官:这位郎中我怎么没见过?
狱卒:这位独孤先生是新近才来长安行医的。
独孤仲平冲两位司官点点头。方驼子急忙呻吟的更高声些。
独孤仲平故作脸色骤变状:“不好,脉弦暴起暴落,定是脏腑出血,必须马上平躺,用针法止血,不然……”
刑部司官见状,脸色也变了:“那,那赶快,方驼子是要犯,绝不能死。”
狱卒惊慌的摸钥匙开牢门,众人冲进去。狱卒又替方驼子打开拴住四肢的铁索,将他放平。方驼子边继续呻吟,边摸下了发簪,脸上划过一丝得意。只待独孤仲平俯下身来,就可实施他刚才设计好的双簧戏。谁知独孤仲平顽皮地冲他眨一下眼,突然作内急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独孤仲平:哎哟,不好,定是早晨吃的那三个羊肉大包子不干净,我…我得方便一下。狱官,茅厕在哪儿?快领我去。
独孤仲平说着拉起狱卒甲的手就朝外走。方驼子又惊又怒,却说不出什么,只得狠狠地瞪了独孤仲平几眼,独孤仲平只当没看见。
独孤仲平:你们先按住他,我马上回来给他施针法,他要是痛的厉害,你们就照他肚子上狠狠的踢。
刑部司官惊讶地:什么?
独孤仲平:没关系,紧急情况,这样止血是最好的办法。
独孤仲平说着,又冲他再眨下眼睛,坏笑着拉着狱卒甲跑开。直到过了走廊拐角,独孤独孤仲平才放慢了脚步,嘿嘿笑起来。与此同时,方驼子的惨叫声也传了过来。
哎哟!哎哟!别踢了,我肚子不疼了。哎哟!
独孤仲平和狱卒甲相视一笑。狱卒谄媚地凑近些,正待要再说些甜乎话。独孤仲平突然把脸一绷:“你想加钱?”
狱卒一愣,赶紧一脸堆笑,摇头道:“独孤先生这说的哪里话,小的哪有这个意思?”
“是吗?”独孤仲平一脸漫不经心的神情,“想加钱就直说,何必故意挑一个司官们来巡查的日子?终究是担风险的事,也不怕把你这小心肝吓破了?”
狱卒顿时一脸窘色,嘴上还兀自辩解道:“这司官老爷们说来就来,我怎么会知道……”
“你当然知道司官们会今天来!”独孤仲平注视着狱卒,神色严厉,“你看,你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皱,给我准备的却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而且他们刚到二道门你就捧着出来,你对我可真是不错啊!”
狱卒一时语塞,想了想,急忙作出可怜状,道:“……独孤先生,不瞒您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家老娘病了,急等钱用,我只好这样……”
狱卒边说边可怜巴巴看着独孤仲平,没想到对方这时突然笑了。
“急等钱用的确实是你家女人,不过不是你的老娘,而是你的两房美眷都在等着你拿钱出来把事情摆平吧?”
“啊?”狱卒手里的钥匙串一下子掉在地上,惊讶得声调都变了,“您怎么知道的?”
“你看看你自己,不都写在你脸上了吗?眼角被抓破了,一看就是指甲划的!”
正弯腰捡钥匙的狱卒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独孤仲平看在眼中,却不动声色。
“男人打架肯定就动拳头了,所以抓你的是女人,什么女人敢这么放肆?当然是你的大老婆了,为什么事呢?就是为了这个……”独孤仲平指了指狱卒的脖子,“这可是一张樱桃小口留下的痕迹,颜色那么深,显然是刚刚亲热过,这不是你大老婆留下的,她不可能刚亲热完了就抓你,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看到了这个,确定了你在外面又养了一房,所以才……”
独孤仲平故意不再往下说,狱卒已经尴尬地低下头,喃喃道:“独孤先生,我……”
独孤仲平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摸出一串铜钱放进狱卒手里,道:“其实你何必多此一举?只要稍微琢磨一下我是什么人,读读别人的心,你完全可以直接朝我张口。”
狱卒紧忙朝独孤仲平作揖,道:“谢谢独孤先生,你真厉害,别人想什么你都能猜到。”
一直一副好整以暇模样的独孤仲平听了这话却不禁露出有些茫然若失之色,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有用的本事,麻烦太多了!”见狱卒一脸不解地看着他,独孤仲平再次叹了口气,道:“方驼子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今天过年,你替我好好照顾照顾他。”
狱卒连忙点头,道:“您放心吧,保管好酒好菜的伺候着。”
独孤仲平轻轻拍了下狱卒的肩膀,突然一种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剧烈头痛从后脑直冲上来,他几乎站立不住,急忙一把拉住了狱卒。
狱卒有些不解地:怎么了?独孤先生?
独孤仲平嘲讽地笑笑,他不想和狱卒解释什么,他怎么能懂得自己头疼病的来由和奥秘呢?多年来,他既为这头疼烦恼痛苦又不得不依仗这个特殊的本事。每当他正着手的案子没有头绪的时候,他就不得不怀着不安,期待这个头疼时刻的到来,因为只要他的头剧烈地痛起来,他就能豁然间对凶犯做恶的思路有十分清晰的洞见,就好像能看到对手的心里一样。这个特异的本事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拥有的,也许就是从那仿若死去之后从头再活的时刻?他为什么对罪恶有这么优秀的直觉?这直觉的来临又为什么会让他头痛欲裂?答案只能是——他对罪恶太熟悉了,甚至根本就曾身陷罪恶之中!
就如现在,在大年三十,手头没有案子的时刻,他却会突然头痛起来。这只能是和方驼子,和他们刚才提到的千面佛的坟以及他和方驼子似乎无限丰富的过去有关!又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他脸色惨白。狱卒手足无措地看着刚才还镇定自若揭穿自己小把戏的独孤仲平。
“没事,我去吃点药就好了。”独孤仲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对狱卒说。
独孤仲平匆匆出了刑部大狱,直奔最近的一处小酒馆,那里,有治他头痛的特效药。大家别弄错了!他不是把酗酒作为一种潇洒外套穿在身上的人,他对杯中物并无感情,也不靠那玩意寻找灵感,恰恰相反,他不得不靠酒来缓解灵感太多的痛苦。在头不疼的时候他从不乱吃药,因为他怕药失灵。
这是他的宿命,酒就是他的药!他因此永不会喝醉,也就没有了借酒浇愁的权力。
日期:2012-08-19 18:00:50
长安三怪探之连环报02
今天是旧历十二月的最后一日。
文宗皇帝改元“太和”已经整整七个年头。新年将至,大唐帝国的都城长安自然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人们忙着采办过节需要的吃穿用度,有钱的置酒席、点燎火,没钱的也供奉灶神、合家祷祝,一种莫名的欣欣然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城市上空,仿佛只消过了今夜,人世间所有的苦痛、不幸便将烟消云散。
从这一点上说,长安民众仿佛都生活在梦中——
右街使庾瓒扶着自己肥硕的肚子,走在西市大街上,也仿佛走在他的梦中。虽然他边走边煞有介事地朝身后以韩襄为首的捕快们询问诸如“今儿个追傩大典的安防是怎么布置的?”一类的问题,但打心眼里,他只是想享受在自己这块管界上,被有求于他的街面上各色人等反复问候新年的快乐。这是他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刻,只有这个时刻,他几乎忘了在这个有无数大脑袋的天上的城市中自己从六品身份带来的时时刻刻的咬噬感和时时怕出乱子的惶恐小心。大傩年年举行,安防早就成了例行公事,而自从几年前圣上取消了承天门观礼,朝廷大佬们也就纷纷扯引子不来,愿意大除夕夜挤在大街上的也就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平头百姓,而各路凶顽大盗辛苦了一年,也大多回老家猫冬去了,就算留在长安没走,也早早挣下了过年钱,总之,一年中没比这时候更太平的了!
“启禀大人,”韩襄一开口倒是字正腔圆、清脆利落,一听便知是长安土著,“朱雀大街上,小的已经加派了双岗,便衣探子们也都散下去了!就算有些个不老实的,冲咱这架势,谅他也没胆子扎翅儿!”
庾瓒点点头,伸手掸了掸官袍下摆的褶子,韩襄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庾瓒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还须找人盯着郭歪嘴!嘿,那老小子心术不正,须得防他一手,别叫他给算计了!”
——庾瓒所说的“郭歪嘴”却是金吾卫左街使郭万贞的诨名。左右金吾卫以朱雀大街为界,虽然最上面归同一个大将军管辖,可两边的关系却颇是水火不相容。上到左右金吾卫将军,下到两边巡街的骑卒,挤兑、拆台甚至互下绊子十有八九。唐制尚左,城东一带又多为勋贵官僚宅第,郭万贞便自觉高庾瓒一等,而庾瓒当然不肯买账,两人各自想尽办法叫对方难堪。
韩襄听了庾瓒的话当即露出深以为意的样子,道:“大人放心,老曹一早已经过去盯着了!”庾瓒这才露出笑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庾瓒沿着熙熙攘攘的西市街道朝前走,韩襄并几个侍卫在后面跟着。不时有商户、摊贩以及行人朝庾瓒打招呼、施礼,庾瓒也都客气地一一回应。虽然他将袍袖甩得老高、把银銙腰带上的腰牌、玉钩故意弄得叮当乱响,但在面上他不会差了礼数,这是他的为官之道,也是他的为人之道,圆骨水滑,八面玲珑,绝不轻易得罪人。
一个人影就在这时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不偏不倚、恰好同庾瓒撞了个满怀。毫无防备的庾瓒“哎哟”一声被撞倒在地,韩襄等人赶紧围上来。
“妈的怎么走路呢,没长眼啊?”韩襄一边搀扶庾瓒,一边朝肇事者嚷嚷。
闯祸的是个一身麻衣的旅人,头上顶着个斗笠,檐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眉眼,露出的下巴倒是棱角分明得厉害。旅人一副恭谦姿态,不住地朝庾瓒拱手作揖,口中嘟嘟囔囔似是在道歉,口音却十分难懂。
韩襄依旧不依不饶,叫道:“要是撞坏了我家大人,你负担得起吗?”
庾瓒这时已经在众人搀扶下站起来,见那旅人唯唯诺诺的寒酸模样只觉心烦,当即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大过年的,走你的吧。”
旅人又朝庾瓒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地走开。韩襄注视着旅人消失在人群中,犹自忿忿不平,狠狠骂了声“乡巴佬”。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韩襄边走边帮着庾瓒掸官袍上的土,突然大叫一声,道:“哎,庾大人,您背上有张纸!”
庾瓒一愣,赶紧扭头往背后看,道:“什么?还不快给我摘下来?”
韩襄依言摘下庾瓒背上贴着的纸,递到庾瓒手中。庾瓒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却只见一张一尺见方的白纸,边缘裁得颇为整齐,纸上什么都没有,也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庾瓒一脸不解,道:“这什么时候贴上去的?我怎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啊?”
韩襄突然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大叫起来,道:“定是方才那乡巴佬给您贴的!我就说他不是好东西!小的这就带兄弟们去追他!”
庾瓒想了想,却摇头,道:“算了算了,定是哪个被咱们右金吾卫办过的,心怀怨恨,又不敢怎么样,恶作剧罢了。”庾瓒抬头看看天,“追傩的大队马上就要过来了,还是让弟兄们全力维持街面吧!大傩的安防才是重点,咱们辛苦一年可就看这一天啦!”
庾瓒随手将白纸一扔,继而在韩襄等人簇拥下离开。
白纸轻悠悠飘落在路边的一滩污水中,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一行细碎的小字就这样渐渐地浮现出来……
日期:2012-08-19 18:0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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