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氏族(女人的战斗)

作者: 文坊王村

  日期:2009-7-4 12:10:00
  母系氏族
  文坊王村
  内容简介
  鬼子要来了,外公家的男人们都在外面,家里只有女儿们留守。小镇上,热血沸腾的人们决心不让鬼子踏进自己的家园。

  共产党来了,外公家里的男人们都随国军走了,留在家里的女儿们各怀心思。小镇上的人们面对着一夜之间出现在大门口的解放军,开始进入另一种生活。
  本书通过外公一家的经历,真实地再现了历史。解放了,小镇上有的人走进了新政府,有的人扛着枪上了山。有的人祖业被毁,有的人有了梦寐以求的东西。随后,土改开始了,肃反开始了,一个又一个的政治运动接踵而来。在这个潮流中,外公家里的女儿们是怎么面对的……
  序
  一泓清澈的泸溪河冲出群山的束缚,缓缓地拐了几个弯道,渐渐平静下来。在两岸苍郁的树木环抱下,犹如一个走累的孩子,被一片荫凉诱惑得直想入梦。
  除了每年的几次洪水期,泸溪河大多数时间便这样宁静地流淌。流入信江,流向鄱阳湖。
  那年秋天,一个颇具仙风道骨的人穿越沙滩上飞扬的芦花,手执拂尘,背负长剑,来到这里。他背靠青山,临水而立,一双慧眼中透出泸溪河的灵气。他长啸一声,撩起道袍,双足涉入水中,清凉的河水使他精神一振,长途跋涉的疲惫顿时消逝。

  此后,他便于此结庐。
  千百年来,以期福荫一蔽者络绎而至,聚居于侧,于是形成一个人口众多的集镇。
  地以教名,是谓上清。
  日期:2009-07-04 12:14:46
  第一章

  大姨妈的心事
  一
  和所有古老的地方一样,上清有着可以让人的耳朵听出老茧的传说。
  这些年来,我一直做着一个梦;在梦中,有两排黑色的长檐,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窄长的小街,我不停地走着,象行走在云里雾里,即使想停也停不下来。我总是光着脚丫,而脚底板踩在青石上那种清凉的感觉,却真实地在血液中萦绕。我就这样走呵走呵,远远地拐一个弯,再走一条不长的斜街,可以看到一口青条石围成的池塘。池塘的后面,是春天里开满了白色花朵的百合丛。白色花朵的后面是一座青砖大宅,在宅子的边上不远的地方有一口古老的水井,这就是外公的家了。

  虽然如今这一切都离我远去,远得和永远那样远。而多少年来我的梦却一直留连在这个叫上清的地方;那里的枝枝叶叶甚至泥巴的气味都充满了我的梦境。
  许多的时候,我也在怀疑这个叫上清的地方是否真的存在?它是否只是我的一种臆想?——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现实和梦幻中徘徊,以致于我已失去了现实和梦幻之间的分辨力。
  但这个叫上清的地方一直折磨着我,成为我一个挥也挥不去的情结。
  在我的记忆中,上清总是朦朦胧胧的,就象被春天的雾包裹着一样。多少年来我曾竭尽全力,想看清楚雾后面的一切;但更多的时侯我只看到一个手势,就是中风偏瘫了几年后的外公监终时颤抖着用全部生命比划出的那个手势。
  二

  对外公的家族中的人物命运,我有过相当长时间的思考,这种思考曾长期困挠着我。我不太相信因果说,因为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是只有果而没有因的。我也不太相信黑格尔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都是存在的一说,因为世界上许多明显不合理的东西,怎么也无法让人将它归纳到合理的行列。我不知道我的思考有没有价值,因为在思考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我思考的最多的是潜藏在外公家族中的人物命运后面的东西,我就象一个偷窥的孩子,极力想看清隐藏在门里的到底是些什么。但我从来没有接触到事物的本质,所以我的思考都成了徒劳无益的举动。

  外公家族中的人物命运大都和上清密不可分,如果不是因为上清,他们的命运或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我曾经臆想外公留在上清,完全是因为那一口水井。这从他买下水井傍的那个小院落就可以看出外公当初的想法。在外公的心里,这可不是一口普通的水井。
  在外公的口中,这是一口难得一见的好井。外公说那井里的水鲜甜无比,喝一口能甜到人的血管里去。他一生中到过那么多的地方,但从来没有喝到过这样的水。
  在我妈的眼里,这口井倒象是一个大冰窖,我妈说她小时候一到夏天就会买了西瓜放到井里去泡半天,再捞起来时比现在的什么冰镇西瓜的滋味都要好。我妈说那井水清凉无比,喝一口能爽透人的五肝六腑。
  在我大姨妈的印象中,那确实是一口不错的井。大姨说她夏天的时候用那井里的水洗衣服,那种冰凉的感觉从手上弥漫到全身,再热的天气便也觉得不热了。冬天的时候用那井里的水洗衣服,那水温温地冒着热气,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会有麻木的冷。
  我小时候在外公家里呆过一段时间,我很熟悉那口井,因为那口井就在外公的院落傍边。在我的印象中,那只是一口和别的水井没什么两样的水井。我对这口井有着深刻的记忆,但这记忆和感觉无关。我在十岁生日的那一天不慎坠入井中,差一点被淹死。后来是一个亲戚把我象条死鱼似地捞了上来。在此之前我当然不会游泳,否则我被不用那个亲戚捞鱼似地把我捞上来了。但从失足落井之后,我竟无师自通地会了游泳。

  对这口井,我曾和外公有过一段争论。我小时候一直认为外公说的那口井不是现在的这口井,因为我不论喝下多少井水,我都没从这井水中喝出一丝丝甜的感觉。只会喝得肚子里胀胀的难受。我说这井水和那里的井水都一样。那天我喝了一肚子的水后气得直骂外公是个老骗子。外公作势追着我要打。我便绕着外公家的那张八仙桌跑开了。外公见追我不上,便一边追一边将桌边的长凳摆开。我就这样被外公抓到了手上。但外公并没有打我,而是呵我的痒痒。后来外公承认,这井里的水确实不如从前了。我记得外公长叹了一声,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井变成了一口普通的井。

  后来,小可也喝过井里的水。
  小可是大表姐的独生女。她当然也听到过关于这口水井的传说。她到了井边上,一口水刚喝到嗓子边上便一口吐了出来。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可口可乐好一通漱口后皱着眉头说:这是什么水,怎么这么难喝。
  当然这是小可小时候的事了,当时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这就是大人们常对她说的那一口井。她认为大家是在拿一口臭水井来骗她,她还逼着大表姐非要大表姐带她去那口真的传说中的井。
  其实来之前,大表姐离开上清已有些年头了。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起小时候在外公外婆家的一些事情,便带着小可寻旧来了。大表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尝了一下,井水确实难以下咽。
  但小可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想去喝真的传说中的井里的水。大表姐被小可缠得没有办法,急切中便问她井水是什么味道?小可说有点苦、有点涩、还有点臭。大表姐说这就对了。大表姐告诉小可,这是唯一的井,井里的水原先也确实是甘甜无比。但现在怎么会这样呢!……

  小可追问着:现在怎么会这样呢?
  大表姐说这都是你小表舅做的好事,他过十岁生日的那一天,跳到这井里洗了一个澡,从那以后井水就变成这个味道了。你想你小表舅的洗澡水还能有什么好味道。
  这时小可若有所思地对大表姐说,原来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三
  其实我对上清并不是真的了解,虽然我的童年是在上清度过的,但从上学开始,我就离开了上清。关于上清的印象,更多的是来自我妈的讲述。

  在我妈的讲述中,上清是在一片新奇中开始的。
  我妈说那是一个清晨,上清就象一个寂静而美丽的世外桃源,丝毫没有受到外面世界的战乱影响。
  我妈说那天晨雾散后,上清那条青石的小街水洗过似的。两道窄窄的屋檐间,一溜儿天空亮莹莹的。小街上走动的人多了起来。那五月的天气让人老觉得心里有个东西积压得太久了,很容易使人想到要把它拿出来晒晒太阳,或者放到一个什么地方藏起来。
  我妈说那天她和大姨一起走上小街,在一家早点铺的傍边,看到一个被人们叫做天休的男人。
  那天外公领着全家人在外面吃早餐,吃的是上清出名的水豆腐。水豆腐在外面叫豆腐脑,只是上清和外面的做法不同,在上清,水豆腐有两种吃法,一种是甜食,在刚起锅的水豆腐里加上白糖就成。还有一种做法,就是在碗里放入盐、油、辣椒、姜末,再冲入刚起锅的水豆腐,然后加香油,葱花。红红的当年料配着雪白的水豆腐,上面散浮着绿油油的葱花,这看也看出人嘴里的味来了。我妈一直对上清的水豆腐津津乐道,她说自从吃了上清的水豆腐之后,她就对上清其它的早点不屑一顾。我妈这天食欲大增,她一口气吃了二大碗,要不是外婆的干预,她还舍不得放下手中的碗。

  那天当我妈挺着胀鼓鼓的小肚子,极不情愿地随着大姨妈走出早点铺,她一眼就看到了天休。
  我妈之所以对天休印象深刻,是她觉得天休形象怪异,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但主要的原因,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妈说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那样血淋淋的场景,许多日子以后,她一想起那时的情景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恶心。
  四
  上清的这条青石街已经不知道是哪个年头砌成的了,那一里多长的小街道清一色的大青石铺就,一眼望去,一扁担宽的小街颇似奇奇怪怪地脚印连叠着脚印。这青石街让人奇怪,怎么这一块块千姿百态的青石,竟是这般平整。虽也曲曲弯弯艰难百般样地往前延伸,但无论风里雨里,这小街上的每块青石都闪闪地颇为耀眼。
  在青石街的二边,是二排长长的屋檐。

  那天,天休坐在自家的屋檐下,抬头看着屋檐外的那线天空,对小街上晃来晃去的行人却视若不见。许久之后,天休忽然转身进屋,拿出一块磨刀石,一把砍柴刀,坐回刚才坐过的小竹椅上,磨起刀来。
  天休一下一下用力地磨着砍柴刀,他屁股下的小竹椅随着他的每一次动作吱哑乱响。
  “天休,天天一大早你都磨刀干什么?”有个过路人问。
  “杀人。”天休头也没抬,没好气地答了一句。
  “杀谁呀?”
  “杀你。”
  天休抬起头。那个过路人看到天休眼中有个可怕的东西闪动起来,就飞快地走开了。

  天休看着那个过路人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天休的砍柴刀磨出一片雪亮了,他还在使劲地,一下一下地磨着刀,不知他是想耗完自己的力气,还是想从柴刀中磨出一些什么。
  终于,天休抹去柴刀上的石桨,用手指试了试刀锋,觉得有些满意了,就将柴刀举到眼前,仔细地看着自己映在柴刀上变了形的面孔,嘿嘿地笑了。
  “借你的刀用一用。”
  一个声音突然在天休耳边炸响,这个声音不给人抗拒的余地。

  天休还没来得及看看来人,就觉得手里一松,手中的砍柴刀被来人劈手一把拿了过去。
  来人是街上头放排工老入的儿子曾祥。
  刚才,五大三粗的曾祥看到街下头的杠杠在杂货店里买了一盒洋烟,就走上前问杠杠是不是说过要修理一下他。
  杠杠不搭他,曾祥就拦住杠杠的去路。
  杠杠就说说过要修理他。
  曾祥说杠杠你要有量就跟我来。
  杠杠就跟着曾祥走了过来。
  曾祥从天休手里夺过砍柴刀,对杠杠说:“今天我们就比一比量。”说着将砍柴刀递给杠杠,“你先砍我一刀,待会我再砍你一刀。”
  杠杠不肯接曾祥递过来的柴刀:“你先砍吧。”
  “那我砍了。”
  曾祥双手高高地举起柴刀。
  “砍吧。”杠杠有些不屑一顾。
  “我砍了。”

  “砍吧。”
  话音耒落,曾祥呼地一刀砍在杠杠左胳膊上,一股鲜血溅了起来,招来众多的围观者。这些围观者看着流血的杠杠和手里拿着柴刀的曾祥,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杠杠的左胳膊被曾祥砍了一刀,隐隐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杠杠忍住痛:“现在该我了。”杠杠用右手从曾祥手里拿过砍柴刀,照着曾祥的头顶一刀劈了过去。
  曾祥动也没动,脑袋微微一侧,就让过了刀锋。
  杠杠一刀砍了个空,恨恨地将手中的柴刀扔到地上,柴刀在小街上铺着的青石上一撞,溅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曾祥看也没有看杠杠,转身就从围观的人群让出的路中大摇大摆地走了。
  曾祥走后,杠杠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包住了伤口。杠杠看了看地上沾着自己的血的柴刀,向天休走近几步。
  “这砍柴刀是你的吧?”
  天休点点头。
  “刚才你也看到了,你的刀砍出了我的血,我的血总有不能白流吧。”
  天休看着身上血迹斑斑的杠杠,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以地点点头。
  “你是要我动手呐?还是自己动手?”
  天休不解地问杠杠:“干吗?”
  “干吗?我流了血,你想不流血?”
  天休听了杠杠这话,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快点,”杠杠催促道,“自己动手吧。”

  天休一边哭着,一边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捡地上的柴刀。
  这时,围观的人群悄然散尽了。
  天休哭着哭着,一闭眼,用柴刀飞快地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天休觉得一股冰凉的东西掠过自己的肌肤之后,血就顺着自己的手臂滴滴嗒嗒地流到了地上。
  杠杠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天体站在自家的屋檐下,血还在流着。慢慢地,天休觉得自己心里象有什么东西也随手臂上的血一起流了出来。天休的胸中一片空白,浑身上下一阵轻松之后,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天休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五
  那天清晨,大姨妈在街上看着曾祥刀砍杠杠,感受到了一种震撼。
  那年大姨妈已经高小毕业了。大姨妈高小毕业后没再升学,主要是因为外公的反对。外公认为一个女孩子高小毕业就算有文化了。据我妈说在外公家中最会读书的不是大舅二舅,而是大姨妈。大姨妈读书时在班上从来没有得过第二。大姨妈读的书我在小时候有过领教,她竟然可以在几十年之后一字不漏地全部背诵她当年的全部课本。说到读书时,大姨妈不屑地说着我妈和二姨:“她们从来就不会读书,笨死了。她们的聪明才智体现在玩上,这世上能玩的东西估计她们都会。”大姨妈让我以后大了也别选择读书,大姨妈说我随我妈,说我读书读不出什么名堂的。”

  此话不幸言中,虽说我长大后好书,但几十年来一无所成。
  那年大姨妈已是一个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虽说不是出自深宅大院,市井上的事情也常有耳闻,但毕竟外公教规颇严,寻常时候也很少出大门。象这样的事情,大姨妈还是第一次看到。毫无疑问,这天曾祥在街上的作为,让正是怀春年纪的大姨妈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个清晨,大姨妈开始神不守舍,意乱情迷了。
  那个清晨,大姨妈满怀少女的心事,领着我妈在小街上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走到了洗衣码头。
  一弯清澈的泸溪河冲出两岸的群山后,绕了一个大圈,然后才斜斜地流到了上清。上清紧靠着泸溪河的岸边,是一排参差的吊脚楼。河水淌过吊脚楼,发出哗哗的声响。这时的河边,水面上泛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透着一片淡淡的金色。

  这时的洗衣码头上,还没有人洗衣服。只有大姨妈领着我妈站在码头的青石台阶上,看着远处苍茫的群山,看着淙淙流淌的河水。上清人的习惯,大都是吃了早饭,收拾好了家里的活计,等男人们都出门干活了。女人们才叽叽喳喳地提着衣服到河边来,一边谈论着小镇上发生的新鲜事情,诸如张家长李家短之类的。一边麻利地在水里搓着衣服。

  我妈告诉我,那天的河水充满了魔性,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惑。那天大姨妈领着我妈在河边的洗衣码头呆了很久。大姨妈领着我妈在窄长的青石板上,先是看着清亮的水面,然后弯下腰,开始玩起水来。
  大姨妈身边的河水,在阳光下闪着有些耀眼的光芒。我妈用她的小手掌一捧一捧地捧起河水,把一双小手举得高高地,让水掌里的水滴溜溜地落下。渐渐地,洗衣码头开始有人来洗衣服了。大姨妈缓缓地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大姨妈的眼光无意地向身边的河水投去瞥。大姨们忽然看见自己映在河水里的影子。平稳的河水流过吊脚楼下的木柱,泛着弯弯曲曲的浑漪。大姨妈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水里被拉长。变形,模糊。大姨妈心里蓦然一片迷惘,变形的是水里的自己?还是岸上的自己?那一个自己才是真实的?

  大姨妈头脑一阵昏眩。
  大姨妈用劲睁了睁眼睛,想仔细看看水里的自己。
  我妈告诉我,那天我妈在河边双手捧水,玩着让阳光把从指掌间滴下的水珠子串成一串的游戏,不知道傍边的大姨妈怎么一下就掉进河里去了。
  大姨妈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一片清凉淹没了。
  在水面上飘浮的是河水溅起的图案。

  后来大姨妈告诉过我,说那天她掉进河里之后,在一片清凉中,觉得自己很轻,象一根羽毛似的飘来荡去。大姨妈当时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一切,但无论她怎样努力,她的眼皮都象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地粘住了。大姨妈觉得自己在不住地旋转,不住地往一个黑沉沉的地方掉下去。继而,又幻成一个水泡,不停地上升上升。这个水泡里象是有什么东西在膨胀。终于,大姨妈觉得一切停止了,就在这一刻,水泡里不可抑制的膨胀势头,使水泡无声无息地破灭了,大姨妈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大叫一声,可怎么也张不开口。大姨妈心里一急,就坠入无边的黑色之中了。

  大姨妈说当她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夕阳西斜了。
  我小时候曾问过大姨妈为什么会突然掉进河里去了?
  大姨妈说她也说不清楚,那天她的心里云山雾海的,只觉得头一晕就栽到了河里。大姨妈说当时,她的心里在想着一个人。但大姨妈没有告诉我她当时想的那个人是谁。
  那时我还不到十岁,我不明白想一个人怎么会想得掉进河里。
  大姨妈说我还小,不懂这些。等以后我长大了,慢慢就会明白的。

  大姨妈只是告诉我,那天当她醒来时,她想的那个人已经扛着一根竹篙,跟着他的父亲进山里去了。
  六
  那天杠杠被曾祥砍伤手臂之后,窝了一肚子火。虽说当时逼天休拿刀割了自己。但回家后,杠杠越想越来气,要不是天休在门口磨刀,曾祥就不会有刀劈他。让他当众出丑。如果仅仅是徒手,他杠杠就不一定会输给曾祥。曾祥固然可恨,更可恨的还是天休,因为砍到杠杠手臂上的,是天休的砍柴刀。
  杠杠决定找天休要医药费。
  黄昏的时候,杠杠挎着那条被曾祥砍伤的手臂,来到天休的家里。

  杠杠走进天休的家时,天休不在家,他刚娶进门的老婆秀花正在厨房里忙乎。秀花是山里人,家里很穷。当初媒人到她家里时,听说嫁的是上清,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嫁到上清后,她和天休的日子过得倒也算顺心。
  “天休,出来。”
  一进天休的家门,杠杠便粗声大气地叫唤起来。
  秀花听到人叫喊,急匆匆地走出了厨房。秀花见来的是杠杠,她愣住了。早上天休割伤手臂的原由,她已经听人说了。秀花知道杠杠这个人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的角色。在上清,是人人都让他杠杠三分的。除了曾祥,也就是他杠杠狠了。秀花听邻人们说过,杠杠早就想扳倒曾祥,然后他取而代之。但没有想到今天早上,他却栽在曾祥的手上。

  秀花看到杠杠,心里有点害怕。
  “天休他出去了。”秀花不敢得罪杠杠,忙客气地招呼着。
  “我是来拿钱的。?”杠杠大摇大摆地往屋子中央一站。
  “拿钱?拿什么钱?”秀花有些胆怯。
  “拿什么钱?你家里的刀砍伤了我,还不要给我医药费?”

  “我现在没钱,你等一会天休回来后问他拿吧。”秀花站在杠杠面前,畏畏缩缩。
  杠杠看到秀花很怕的样子,心里一动。杠杠一步一步地朝秀花逼了过去,一直把秀花逼到了墙壁的一角,他双目紧盯着秀花,一字一顿地说:“不行,我现在就要。”
  秀花看到杠杠那付凶恶煞的样子,在墙壁的一角吓得索索发抖起来。“杠杠,我真的没钱。”
  杠杠的身体差不久就要贴到秀花身体上了。他看着秀花畏惧的面孔和秀花那抬手及触的高耸的在微微颤动的胸脯,咧嘴一笑。
  “没钱?那我到你房里去搜。”杠杠说着,抬腿就走进秀花房里。
  秀花无奈,只好跟进了房里。
  杠杠转身关上了房门。
  “你……你这是干什么?”秀花吓得就要哭出声来了。

  “我先搜搜你身上。”杠杠用那只没有挨刀的手隔着着衣服就抓住了秀花的胸脯。“你说没有钱是吧?那我就先在你的身上搜搜看。”
  到这时,秀花也就只有流泪的份了。
  杠杠把秀花挤住,挤得秀花紧靠着墙壁,已无路可退。秀花惧怕杠杠那让她心里发毛的目光,她不敢抬头,也不敢躲闪,只是站在那里哆嗦着,任由杠杠的手掌伸到了自己的衣服里面。杠杠在秀花的衣服里摸索了一会,见秀花象只受惊的鸟儿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嘿嘿地笑了笑,把手从秀花的衣服里面抽了出来。秀花象是松了一口气,她哆嗦着说她都说了没钱了。杠杠用身体顶住秀花,他咬着牙说有没有解开了才知道。杠杠一边说一边伸手解开了秀花的上衣,胸衣,直到秀花高耸的胸脯全部露在眼前。看到秀花那雪白挺立的胸脯,杠杠的眼晴都直了。

  “好了吧,杠杠,天休马上就要回来了。”秀花在杠杠的手掌抓揑之下,不断地哀求着。情急之下,她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要瘫下去了。
  但杠杠毫不理会秀花的哀求,杠杠的手顺着秀花的胸膛径直向下伸去。
  “杠杠,千万别,我,我坏事了。”秀花的泪水刷刷地流了满脸。
  “坏什么事,我都不怕看坏眼睛,你还怕什么。”杠杠说着,他的手顺着秀花光滑的腹部一直摸了下去。
  杠杠的手在秀花的身体上摸了一会,把手抽了出来,他狠狠地呸了一口,说他妈的,竟然敢骗老子。说着,他一把扯掉了秀花的裤子。

  秀花脑子里嗡地一下,就觉得什么也不知道了。
  杠杠解下自己的衣服,把秀花紧紧地挤在墙壁上。
  从天休家里出来,杠杠使劲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杠杠觉得刚才一点劲也没有。天休的老婆在他身下就象一根木头似的,无论他怎么样折腾,秀花都是一点反映也没有,让他只好草草完事。从天休家里出来后,杠杠暗暗地在心里骂了句:晦气。
  杠杠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圆妮的家门时,发现圆妮的家门正大开着。圆妮倚靠在门上,正冲杠杠咪咪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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