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9-14 22:12:00
　　写在前面
　　本人成长于中国北方，如今定居海外，少年时曾有些挚友混迹江湖。闲来无事于网上拜读了几部黑道文学，平静多年的心再次热血沸腾。于是上班无聊之际也尝试着写了一点，望混过的人们切勿笑话，没混过的且勿模仿，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如有不满请勿拍砖。
　　1
　　1989年冬, 冯彪辍学, 跟了道上名气很大的陈广。后来几年我读了中专，他在道上取代了陈广，我们形同陌路。

　　初中一起的还有胡春，他是个话多的瘦子，整天跟我和冯彪霸着厕所抽烟。我去中专后他常来找我，每次都有冯彪的消息。
　　冯彪出彩了，一个人打服了北马道的老王家三虎。
　　冯彪这次猛阿，连铁路西的小军都跟了他。
　　冯彪算是混到天了，你知道外边说什么啊，现在陈广一伙都听冯彪的，陈广傀儡了。
　　我每次都不屑一顾，他走了就没再回来，混得好坏与我无关。他跟胡春也不联系，自从跟了陈广，他就走上另一条路。消息都是胡春听来的，他初中毕业没事可作，帮着一个亲戚看台球摊儿，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消息灵通。初中我们几个也混江湖，但圈子只限于学校周边，真正的道上人接触不多。那时候有事都是我出头，我有个表哥在学校附近有点名气，我狐假虎威。初中时的冯彪已经初露锋芒，稚气未脱的脸上总有股莫名的杀气，校门口几个年龄大的混子对他毕恭毕敬。他老跟我说，你表哥没出息，那么大了还混学生圈。我说，那咱有事不还靠他，冯彪说，看吧，再过几年他是要靠我的。

　　那是些年轻气盛的日子，胡春有句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他说，年纪轻轻，不惹点事哪有面子。
　　92年有一次我跟表哥李建在饭店吃饭，他让我看角落的几个人，我望过去，满桌子的彪悍青年，留了胡子的冯彪坐正中，旁边两个汉子都替他倒酒。
　　你不去打个招呼？
　　算了，几年没联系了。
　　你们以前那么好。

　　那时候还是小孩，现在不走一条路了。
　　表哥一脸遗憾，他现在还混着，虽然不在学生圈了，但比起冯彪，天上地下。
　　邻桌几个中年人正在划拳，一个胖子嗓门很大，我听得心烦甩过去一眼，不巧跟他目光相撞。
　　小崽子看什么看，眼珠子给你抠了。胖子骂了我。
　　表哥低头装没听见，我习惯性的皱眉，但也没动。胖子摇晃着走了过来，拿起桌上一个酒瓶摔在了地上，一声清脆吸引了周围的人。

　　小比崽子，不服是吧。
　　胖子提高了嗓门，我依然没动，表哥一脸尴尬。我不认为胖子会动手，扔瓶子是给自己造势，没底气才这样，他喝的很多站都不稳，我可以瞬间把他制服，我担心的是他的同伴，都在那儿坐着摸不着底细。
　　跟你说话呢，不服是吧。胖子又问一遍。
　　真正要动手不会问上几遍，他明显心虚，我懒得理他，低头喝酒。
　　啪的一声，胖子斜倒下去，角落里的冯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胖子头上被开了瓢。

　　看他妈什么看，带他快走。冯彪一桌的几个人围了过来，一个个凶神恶煞。
　　几个中年人显然没见过这种阵势，一声没吭，扶起胖子走了。冯彪脸上有些激动，笑着当胸锤了我一下。
　　操，几年了，在这见了，你也不找我。
　　我天天上学哪有时间，你也没找我啊。
　　我上哪找，你又不在三中了。
　　你想找还找不到。

　　我回去两次，李建也不在学校那儿晃了，一个熟人没有。操，你找我不难吧。
　　你现在是大哥了，我攀不上啊。
　　草，明显是有气阿，哈哈哈哈，还是那脾气，这才是我兄弟。
　　我们拥抱了。冯彪壮了很多，脖子被他勒的生疼。
　　后来我俩单独坐了。我说我在二职专上学，明年毕业就去上班，他说这几年经历挺多，临时混得还算凑合。

　　以后的日子冯彪约了我几次，都是最好的饭店。但是他很忙，有两次传呼他喝酒他都第二天天才回。他在道上依然名头响亮，但他很少跟我说起。他只说过，当年跟了陈广是看他名气大，但陈广拳头挺硬却不义气，这样的人不能服众。后来他脱离陈广，到今天自己有了名气也有了仇家，一条路走下来已经不能回头。
　　有回吃饭他带了小军和苏安宁。小军长得高大宽厚，满脸胡子，一双鹰眼。苏安宁文质彬彬，眼角时而流出戾气。介绍我时冯彪很隆重，说我是他为数不多能共生死的兄弟。聊天时小军两个好像对我很熟悉，还说起了上学时我替冯彪出头的旧事。胡春也来参加过一次，我叫的，以前他跟冯彪关系一般，但是话多，现在见面没了话，显得很拘束。

　　表哥李建常去我学校，说要开始跟着我混，还老说有机会叫上冯彪一起吃饭。我说算了，他小时候就瞧不上你。
　　日期：2012-09-15 15:05:57
　　92年是我中专的最后一年。我所在的二职专紧挨农村，我常年住校。职业中专乱的很，好孩子大部分去了高中。二职专男女关系复杂，好的高中里男女牵个手都偷偷摸摸，我们这里常有豪放女去村里小诊所堕胎。班里有个女的叫燕子，是个性格泼辣的角色。那时候很多女的也爱瞎混，以认识些社会人士为荣。当时市里好几个学校的女性老大都叫燕子，至今我也不清楚什么原因。我班的燕子原名冯燕，她哥冯洪涛在道上一呼百应，曾经跟陈广齐名。燕子一般不在班里玩，校内校外乱窜，常跟其他班的女混子凑堆儿聊天。不过她经常找我，还说要我当她男人。她说班里其他男的都瞧不上，我是例外。我说我是个无名鼠辈，该让你哥给你找个猛的。她笑着说去你妈的，就看上你了。

　　有天下午老师拖堂，等到下课天都黑了。下楼时燕子当着她的几个女伴儿，故意挽了我的胳膊。时不时能碰到她突起的胸部，我心猿意马。
　　他是我老公，别竟说我没男人。她对着几个女伴大喊，我低下头红了脸。
　　燕子是我喜欢的那种大眼大脸带点妩媚的类型，皮肤极好，挺耐看。我不喜欢瓜子脸林黛玉式精致的女人，我认为那种只适合拍照片。以后每天下课燕子都跟着我，我爱打篮球，她也跟着一块儿，防守不住就上去抱腰。学校里开始传我俩是一对，几个平常霸道的男的看我时都眼神凶恶，我都懒得去理。
　　燕子心里其实保守，有一回我要亲她她竟跟我瞪眼，骂我说别跟她耍流氓。我笑着说你对我说搂就搂，还来说我流氓，她哈哈大笑，说我早看出来了，你小子其实挺坏，就是爱装。她还说我以前一定混过，说话办事都像流氓。我说我混个屁阿，快20了，明年毕业上班娶媳妇。她说你还想得挺远，我还不太了解你呢。我说了解啥啊，又没说娶你。她柳眉倒竖，抬脚就踢。

　　还有一回胡春来找我，他盯着燕子的几个女伴儿一脸淫荡。燕子说你他妈的交些什么破朋友，真没档次。我当时就怒了，一把把她推到墙上。她几个女伴儿冲上来拦我，我说都他妈滚，我的兄弟，轮不着你们说。几个女的没见过我这样，吓得没动，有一个怯怯的说，你还敢打她，你知道他哥吧。一听这个我彻底失控，我红着眼说少拿外面那套压我，你把冯洪涛叫来试试，她妹妹再这样我照打不误。后来不欢而散，燕子出奇的安静。胡春走后我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买了燕子爱吃的巧克力去找她，她哭着抱了我，说她不对，一个女的不该当众毁我面子。我一感动猛地亲了她，她羞得蜷缩了，像个小鸟。

　　日期：2012-09-15 15:12:19
　　我生活在一个北方的三线小城，那里冬天天冷，滴水成冰。
　　我跟燕子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街上溜达，无意中看到了百货大楼门口抽烟的苏安宁，跟他一起的是两个凶悍的光头。他很快也看到了我，他这种人在哪都眼观六路。他招呼我过去跟其他人介绍，这是凌利，冯彪发小。我说她是燕子，我的同学。燕子没想到我认识这种人，很是意外，但也大方的打着招呼，各位大哥，小女冯燕，多多关照。众人大笑。

　　苏安宁把我单独叫到一边，拿了些钱塞到口袋里。
　　前两天冯彪说要给你送钱，说你上学清苦，今天正好碰上，先给你点，我身上带的不多。
　　我在学校吃住，花不着什么，你们太客气。
　　你这不还有燕子马，行啊哥们儿，女孩真不错，对了，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可能把，她挺能疯的。

　　跟他们分了手，我拿钱带燕子吃了顿好的，热腾腾的涮羊肉配着啤酒让她的脸成了苹果。她很兴奋，不住地问，这几个人是谁，大混子吧，你小子行啊，不显山不漏水。
　　我说都是老邻居，一句话想应付过去。
　　邻居人家给你钱啊，你以为我没看见阿，就给我装吧，枉费我把什么都掏给你。
　　你掏给我什么了，亲一下都不让。我跟她打着趣，她对着我粉拳挥舞。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俩真正走到了一起。燕子温柔了很多，可能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只是从小受他哥的影响，一身江湖气，跟我一起的这段时间，她那些东西在逐渐消失。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在此以前，我的身边只有兄弟。
　　92年的后半年宁静惬意，有了燕子的陪伴，也有和冯彪的重聚，直到寒假前的一天，这种生活被突然打破。

　　4
　　那天我和燕子从外边回来，在校门口看到了肖海一伙，肖海是市里名气最大的学生混子，二职专是全市最乱的学校，他在二职专又是绝对的霸王。肖海一米八多，胡子拉碴一张脸根本不像个学生，学校里传他跟一些社会青年拜了把子，在外边叫十三太保。各个班里那些混的都跟着他，一伙人飞扬跋扈。
　　燕子，跟我们玩去阿。肖海慵懒的叫着，视我不见。
　　没工夫搭理你们。
　　别老跟着那傻小子，我们带你跳舞去阿。

　　你才傻呢，别烦我啊。
　　我郁闷的皱了下眉，这是第一次跟燕子在一起遇到这种事儿，来到二职专我一直没惹事，这里离家远没有熟人，我跟班里的几个男的也不远不近。初中时候有人骂我，第一反应就是翻脸，这两年换了环境，心态也有了改变。我不作声，拉着燕子朝前走。
　　草，瞧他小子一脸傲气，明显不服阿。
　　五班的，他们班没一个猛的，全他妈软蛋。
　　揍他，草，凭他怎么把燕子弄到手了。
　　一伙人骂骂咧咧围了过来，燕子回过身把我挡在了身后，我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包里新买的一个暖瓶。
　　你们他妈的有病是吧，谁动他一下我跟谁拼命。
　　别阿，燕子，哥们哪点不比他强，你老跟着他干嘛。
　　我愿意跟着他，管你什么事，别找麻烦。
　　好了燕子，我肯定不会找你麻烦，我可敬这洪涛大哥呢，我今天就想收拾这小子。
　　我再说一遍，谁动他一下我跟谁拼命。
　　草，真他妈没用，让个女的护着。
　　这句话把我彻底被激怒。我猛地推开燕子，拽出暖瓶砸向肖海脸部，他没看到我手里有东西，燕子站在我前面，没人注意到我手里的包。那时的小商品并不花哨却质量很好，瓶胆外边包了厚实的铁皮，结结实实砸在肖海脸上，瓶胆瞬间震碎，哗啦啦撒了一片，木质的瓶塞滚出很远。肖海破了鼻子，鲜血呼呼流满了上身，配着银色的瓶胆碎片，场面甚是好看。我没给他喘气的机会，接着一脚踢在了裆里，他痛苦的蹲了下去。这一切发生在几秒钟之内，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燕子声嘶力竭的喊着，都别过来，谁过来我哥杀了谁。没人敢动，我俩全身而退，离开后我已然大汗淋漓。

　　我当天没回学校宿舍，燕子说肖海肯定会来报复。我们去了表哥李建那里，他现在自己租房子住。
　　可以阿凌立，带燕子来我这开房间拉。李建见过燕子两次，自来熟。
　　他把我们学校的肖海打了，没法回宿舍了。
　　怎么会事，肖海我知道，十三太保阿，怎么惹上他了。
　　算了，别问了，你能跟他说上话吗，马上毕业了，我不想惹事。到了李建家我冷静了下来，刚才的冲动源于对方的侮辱，现在一想也有些后怕。不过当时不下狠手，我是肯定走不了的。
　　唉，我的能力你也知道，以前搞搞初中那些孩子还行，肖海不一样啊。李建说的有些无奈。
　　没事，凌立，你别担心，现在我就去找我哥，我让我哥保护咱们。燕子在一边说。

　　我一听这个就很不舒服，感觉自己成了个废物。在这方面我心态非常不好，多年后才明白其中道理，其实就是虚荣和自卑。
　　对了，你找冯彪阿，他要出头，什么太保都不好使。李建看出了我的心思，有意识的帮我在燕子面前争个面子。
　　冯彪，你认识冯彪。燕子很吃惊。
　　我哥说过他，冯彪好像还不到20，以前是跟陈广的，但陈广的人后来不知怎么都跟了他，据说是因为他义气，连那些老江湖都服他。
　　哈哈，他以前是凌立小弟。
　　真的？燕子对我一脸崇拜。
　　我俩以前就是同学，关系不错。
　　没关系，找谁都行，只要你没事。燕子对着我说的含情脉脉，她也猜到了我的心思，她一温柔，我瞬间溶化。
　　日期：2012-09-15 15:14:17
　　当晚我就见到了冯彪，这次的传呼是马上回的，因为燕子的留言是凌立有难。粗壮的小军也一起来的，没等介绍，他一眼就认出了燕子。
　　哈哈，这不是老冯的漂亮妹妹吗，没忘吧，小军，铁路西的，以前去你家找过你哥。

　　小军大哥我怎敢忘了，英雄豪杰阿。燕子嘴甜，逗乐了众人。
　　他就是冯彪，我跟你说过的。我指着高个儿的冯彪给燕子介绍。冯彪比我大一岁，今年19，长发小黑胡，脸上的棱角刀削斧剁。
　　你好，我叫冯燕。
　　哈哈，弟妹跟我一家人。
　　我在一旁跟冯彪简单说了情况。他一笑说，

　　明天让小军过去打个招呼就行，我要过去太给他脸了。
　　叫苏安宁吧，小军太猛，别弄大了。
　　哈哈，人不可貌相。我的人里小军最稳，他在外面名气也大，他去最好。苏安宁可不是个安宁的人，以前他也是跟陈广的，陈广跟我私下说过，他控制不住这个孩子，苏安宁狠起来谁也控制不了。这两年他跟了我，真心实意，但他跟外人我见识过，一惹急了绝对是个疯子。让他去，你就别想毕业了。
　　我很感激冯彪替我想的周到，本想先提醒他不要把事情闹大，分开的这两年他混得风生水起，原以为他会趁这个机会向我炫耀他的能力，但是显然我想错了。真正的实力不用炫耀，就像真的富人不靠名牌一样。
　　不知道小军怎么处理的，两天后肖海来了我的宿舍，他脸上的伤还没好，被我暖瓶砸得一片淤青。

　　不知道你跟军哥的关系，那天咱们都是误会。肖海说的一脸真诚，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军哥留的医药费，我要退给他他不让，今天给你拿来了。
　　给你你就拿着嘛，那天我下手够重，不好意思啊。
　　哈哈，没事，我自找的，说实话以前没看出来，你是个人物，凌立，你要愿意，咱们做兄弟。肖海说的大大咧咧，我不讨厌他，这个人看起来一身江湖气，毫不做作。
　　以后在学校还要你罩着我啊。我笑着说，
　　哈哈，你别玩我了，你那么深的背景，能瞧得上我就行，走咱喝酒去，我拿这钱请你。
　　走吧。
　　一顿酒让我俩真成了兄弟。

　　几天后学校放了寒假，我跟燕子依依惜别，家里要带她去河北老家过年。燕子哭的一把鼻涕，让我天天一定想着她。我说你们老家思想不算太落后把，别再给你包办了婚姻不回来了。她破涕为笑，像朵带雨的花。
　　肖海家在学校附近，他让我去他家住一晚再走。他家住的是市郊的平房，简陋却宽敞。父母早就管不了他，留了一间偏房随他折腾。我俩买了白酒和烧鸡，他去厨房用醋拌了黄瓜，边吃边喝我俩聊了一夜。
　　凌立你这两年怎么不声不响呢，小军那次可跟我说，你初中就混社会了。
　　哪啊，那时候瞎玩，没什么名堂。
　　小军这样的给你办事还没名堂，你的起点可够高的。

　　你不是也牛的狠吗，十三太保阿。我说得有点嘲笑的意思，我觉得这样的外号很傻，虽然在当时很是流行。
　　算了，别提了，我十四就被他们拉着拜了把子，我们老大叫谢长征，在钢厂上班，后来被开除了。其他的人都是钢厂那片的，就我一个学生。当时觉得很有面子，认识社会上的人啊，后来发现他老利用我，打架让我从学校找学生凑数，缺钱了让我在学生里给他凑钱，有时候还让我给他介绍女孩认识。我的事儿他们根本不上心，最多有时候来学校门口站上一排，算是给我撑撑门面。唉，跟他们越混越没意思。

　　我说小军找你你的人没管呢。
　　那不一样，小军在社会上什么层次，跟谢长征说了他也管不了。再说军哥办事我也佩服，那天他说话句句在理还给我留了面子，最后还留了钱，这我当时真没想到。对了，你是怎么跟他混上的。
　　我不跟他混，他是我朋友的朋友。
　　你朋友是谁。
　　冯彪。

　　肖海脸上表情复杂，自己猛地灌了口酒。
　　没发说了，凌立，我以后彻底跟你混了，你路子太野。
　　冯彪是我初中同学，以前在一起玩, 这两年分开了, 我只知道他混社会，具体情况不太了解。
　　你不了解, 我了解得可太多了，他绝对是我的偶像。道上说冯彪最讲义气，以前陈广有个小弟偷东西越了界，被东门的黄老八扣了，陈广不管。冯彪那时候也是小弟，跟被扣的那个关系不错。他一个人去了东门要人，当着黄老八一伙自己在左腿上连捅三刀，接着要捅右腿，黄老八亲自拦了，把他送了医院。以后黄老八见人就说，道上年轻一辈，他就服冯彪。后来冯彪的名头越来越响，连大名鼎鼎的小军也跟了他。有段时间陈广抢地盘得罪了黄老八和西关的大头，陈广找了中间人出来谈合，黄老八和大头都没追究，但他们说，不追究不是因为陈广，他们看得是冯彪的面子。草，我太服了，年龄差不多，人家冯彪能混到这个层次。

　　肖海酒下的快，我俩一人一瓶散装白酒他先见了底。喝了酒他豪情大发，跟我细数道上风流人物。他提到了很多社会大哥，有的我知道有的没听过，冯彪在他眼里也是大哥级别，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了那么多的消息，冯彪的事迹他讲了一个钟头，好像在讲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
　　天快亮时肖海沉沉睡去，我却久久不能入眠，肖海讲述的冯彪让我唏嘘不已。一阵头疼我努力的闭上眼，脑子里出现初中和冯彪打球抽烟的情景，那时候的他少年轻狂，纯真犹在。
　　冯彪跟我16岁分开，花季的年华在刀尖上度过，换来了江湖上的众人膜拜。
　　日期：2012-09-15 15:16:13
　　我回到家时天还没黑透，昏黄的街灯照出曲折的巷，巷的尽头就是我家。

　　我的归来父母很意外，每次回家我都不打招呼。母亲默默地准备着饭菜，父亲打开破橱门拿出白酒，那个橱里面曾经藏着儿时美味的点心。母亲唠叨说父亲晚饭刚喝了酒，父亲憨憨一笑说儿子回来我再陪着喝点。饭菜是白菜豆腐和豆角炒肉，配上两盅香喷喷的白酒，我狼吞虎咽。饭后突然来了困意, 家的放松感渗入骨髓，在外的乏累一股脑涌了出来, 我一头扑进那张母亲刚换了新被褥的铁床，沉沉睡去。母亲的饭菜和家里的铁床是无法复制的幸福，直到98年底巷子拆迁母亲病故，这种幸福成了回忆。

　　春节跟往年一样如期而至，我已过了盼着穿新衣放鞭炮的年龄，但当浓浓的年味飘进小巷的羊肠小道，我也忍不住走出了家门。一群挨家要糖的孩子从我面前呼啸而过，远处巷口的鞭炮声此起彼伏。92年的人们一如既往，拜年放炮，猜谜挑灯，乐此不疲。
　　大年初一拜年我见到了久违的杨天顺，他大我整十岁，是我小时候巷子里的孩子王。杨天顺十几岁就混社会，我上小学时他曾在道上呼风唤雨。1983年辽宁的二王案震惊全国，在北戴河疗养的邓小平发出指令，从重从快严打犯罪。庞大的国家机器横扫全国，杨天顺和他的弟兄也没能幸免。88年出狱他开了个饭店，江湖的事情再不沾染。上初三那年我到他饭店吃饭，那时的我烟不离手走路驼背，一身痞气放荡不羁。他走过来唠唠叨叨，说年纪轻轻别不学好，哥们义气害人害己。我那时相当不屑一顾。

　　杨天顺如今明显发了福，阔气的灰西装不系扣，露出突起的肚子。长发整齐的拢在脑后, 耳旁一条暗疤流出昔日的沧桑。
　　哈哈，小立啊。他热情地打着招呼。
　　天顺哥，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哈哈，高了也壮了啊。
　　呵呵，你也胖了，大老板一样。
　　今年十几了。

　　周岁19了。
　　我说呢，大人了。大年初三没事来我饭店喝点，我再叫上几个咱街上的青年。
　　行啊，天顺哥，初三一定去。
　　杨天顺的饭店开在东门，门口一条马路横跨东西。
　　初三中午我来到饭店，巷里的几个青年已经围了一桌。都是些从小玩起来的伙伴，大家热情的打着招呼。杨天顺的饭店经营的挺火，在我们巷子他算是先富起来的一个。酒桌上他年龄最大，满桌的人都给他敬酒，喝高了的杨天顺打开了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