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斡尔密码

作者: 孟松林

  日期:2009-11-30 10:41:42
  第一章捂在胸口的《蒙古秘史》
  一阵沉闷的响声过后,迷迷糊糊的成德醒了。正犹疑着,一片寒光猛地一闪,机警的成德本能地抓过头天夜里翻看的《蒙古秘史》,横挡在胸前。
  成德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重重地剁成了两半,当即大喊起来,那个黑影立即往门边逃去,咣当一声,一把钢刀坠下地来。
  成德摸摸索索,打着了火镰。

  地上是一把日本军刀。
  《蒙古秘史》被砍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那是清代叶德辉的汉字音译版本。自从作为呼伦贝尔副都统衙门的代表常驻乌兰巴托以来,成德就一直随身带着《蒙古秘史》。当时,俄国学者札木查拉诺在乌兰巴托创办了一份报纸,希望能有些记录历史上蒙古族英雄人物的篇幅,成德因此反复比较了汉文音译的叶德辉、顾广圻、钱大昕三种版本,翻着翻着,就觉得其中的校勘、注释既不全面,也不深刻。就是从那时起,成德就随身带着这部汉语注音的《蒙古秘史》,一有空就着手将它还原成蒙古文。两年以后,这部“事关外禁,非可令外人传写”、记述着蒙古民族形成、发展、壮大500年历程的“秘籍”,终于还原成了蒙古文字。

  成德将残破的《蒙古秘史》久久地捂在胸前,从成吉思汗二十二代先祖孛儿帖赤那、豁埃马兰勒,一直到斡阔台罕十二年(1240年)的先祖,就以这样特殊的方式保佑了他的性命。
  成德在哈拉哈河边停了下来,从乌兰巴托出发,绕道阿尔山,一路长途奔波,他已极度疲乏,一直跟随着他的红色儿马也得歇上一阵子。
  盛夏的哈拉哈河,一道巨大的S形,像脐带一样铺垫在平坦辽阔的草原。河水一定要绕那么大的弯,才能温婉而释然地绕出草原特有的悠扬与恬静。草儿都茂盛地葱绿着,刚刚喝下头天夜里降下的雨水,清新而私密地和风儿说着什么话,亲切地迎候着草原主人的到来。
  蓝天。白云。黑白的奶牛。温驯的羊群。成群的马队。漏下云间的日光闪亮着不同的草块,被阴影分割的草场就像是上天的巧手编织而成的毡子。日光不停地赶着毡子,缓缓移动的阴影就浮动出蘑菇一样的蒙古包。
  蒙古包当然也会飘走。一群黄羊在草原的边儿缓缓前行,沉默而又机警。

  小红马慢步向一道舒缓的山坡走去,在草原,马儿从来都是顶着风走。羊群也是一样,只要有风,就不会有蚊虻的骚扰,羊群还可以借着互相的影子遮遮阴凉。那些阴凉让成德感觉到了青草的香味儿。他站起身来,数着脚下的青草踱到了河边,就着清纯的哈拉哈河水,一股清凉透心而下,成德全身上下顿时就充满了活力。
  久违的故园,远远地正有雷声传来,一轮一轮地滚动着,撒下雨水。不大一会,夕阳就在东边的天际映现出一道美丽的彩虹,彩虹是双重的。成德望了望天边,唤过小红马。他要急着赶回呼伦贝尔都统衙门。
  1917年,8月,位于海拉尔的呼伦贝尔都统公署,已被蒙古大土匪巴布扎布的残余斯布精额占领,副都统胜福安本和他的得力助手凌升先是避走草原,随后逃到齐齐哈尔,一齐去求黑龙江督军,又去求奉天的张作霖,最后远赴北京去求北洋政府的段祺瑞,无一愿伸援手。
  雷声继续在成德的耳边轰鸣。他熟悉草原上的各种声音,也只有世代居住在草原,才能听得到草原上每一种细微的声音。那些声音都很亲切,从苍天出发,从容地由天际缓缓流淌,倾泻到草原上的每一颗草,每一只蝗虫或是蚂蚱身上,作为应和,大地也把泥土和青草的芳香,殷勤地收集在一处,一边安慰着草原人们的内心深处,一边飘飘逸逸,漫上天空,在蓝天的背景下绕着一朵朵白云舞蹈。

  成德一边疾驰,一边贪婪地呼吸着,毡子一样的草原,让他恍入梦中。大地在流淌,血液在唱着一支古老的摇篮曲。
  日期:2009-11-30 11:00:27
  就在这条S形的哈拉哈河边,半个月前,凌升作为副都统胜福安本的特使,坐着牛车,满载着各种慰问品驶向斯布精额的兵营,名为慰问,实为探听一下斯布精额的虚实。这个草原败类的胃口不小,在来呼伦贝尔衙门前,他已去乌兰巴托威胁过哲布尊丹巴政府,想在那里站稳脚跟。也就是在那时,作为哲布尊丹巴政权的外交部副部长,成德开始对斯布精额留了个心眼。草原上没有秘密,借着马蹄和风的传送,斯布精额的坏名声无人不知。斯布精额从乌兰巴托回来,就直奔呼伦贝尔都统衙门,他的目的就是想把衙门变成自己的天下。凌升一路思忖着,就在半道儿,他遇到两个摇头晃脑的壮汉,其中一个胡子拉碴,正在河边打鱼。草原上的人是不会吃鱼的,凌升立刻敏感到这个家伙绝非善类。凌升一路犹疑着到了斯布精额的帐前。晚上,一堆浓浓的篝火旁,两下坐定,凌升又见着了那个胡子拉碴的人。斯布精额寒喧一阵,示意胡子发言,那胡子就去包里掏出一沓材料,照着宣读:“我们满蒙独立运动护国军共有两千多人,武器装备、运输、后勤保障就不说了,我们合作的主要方式都已想好了,你们出地盘,并提供后勤服务,我们来海拉尔建立一个军营。”

  这是个日本人。凌升暗自判断着,日本人的发音永远都是急促而音节拥挤。是日本人在给斯布精额撑腰。
  草原上不会太平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草原上到处都流传着日本人要来的消息。就在前不久,日本伙同一些国家出兵西伯利亚,占领了苏联远东的一些城市。苏联既要同日本作战,还要同势力强大的白俄作战,这使得他们疲于应付。而在辽阔的西伯利亚,日本人使出了他们的惯用伎俩,广设情报机关,其中有一个名叫山本菊子的女人,精通汉语、俄语和朝鲜语,几乎走遍西伯利亚和中国的东北地区,到处与白俄匪兵和东北马贼勾结。很快,25万被苏联红军击退的白俄残匪退入到了东北。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立即命山本菊子设法拉拢白匪头子谢苗诺夫。谢苗诺夫对充当日本人侵略中国的工具不感兴趣,但他对山本菊子撩人心魄的风情没法抗拒。山本菊子就用她经过长期训练的媚眼先把谢苗诺夫俘获,随后宽衣解带,带着五大三粗的谢苗诺夫在温柔乡里缠绵,在谢苗诺夫晕头转向之时,山本菊子又向他提供了“机密情报”,威胁说苏联特工已潜入东北,所以,只有投靠土肥原贤二才有出路。谢苗诺夫已离不开山本菊子的身体,就此尾随着山本菊子的石榴裙,受土肥原贤二摆布。

  就是这个土肥原贤二,出生于日本冈山县的一个军人世家,从14岁入仙台地方陆军幼年学校开始,先后就读过日本士官学校和日本陆军大学。1912年从陆军大学毕业后,任职于日本陆军参谋本部,随即由参谋本部派往中国,在北京特务机关任坂西利八郎中将的辅佐官,开始了他在中国的特务生涯。土肥原贤二能说一口流利的北京话,还会几种中国方言,加上他的特务业绩辉煌,很早就当上了东北地区的特务头子。

  日期:2009-12-01 10:58:41
  第二章达斡尔三兄弟
  从奉天到北平,绕了一大圈的凌升回到了草原。胜福安本听完了凌升搬请救兵的经过,十分失望。
  仗着年少气盛,凌升立即起身去哈尔滨求俄国的护路军。
  护路军护卫的是中东路。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中国战败,被迫签订了《马关条约》,同意把辽东半岛割让给日本。但这一规定遭到对东北同样垂涎三尺的沙俄反对,俄国于是勾结德国、法国,强迫日本把辽东半岛还给中国。作为索取的回报,李鸿章同俄国签订了《中俄密约》,清政府允许俄国从赤塔到海参崴的西伯利亚铁路,可以经过中国的黑龙江、吉林地区。俄国人于是从1897年起开始修建西起满洲里,中经哈尔滨,东到绥芬河的中东铁路。随着1900年中东铁路建成,1903年哈大铁路通车,纵横东北全长2800余公里的东省铁路的建成,沙俄的势力伸向了整个东北。中东铁路因此也成为了日本人的心头之恨,遂于1904年挑起了争夺中国东北的日俄战争,战胜的日本取得了长春至大连的南满铁路使用权。满洲里至绥芬河、哈尔滨至长春的中东铁路仍控制在沙俄手中,沙俄不敢掉以轻心,一直派驻有大量的护路军。 

  在得到了护路军明确的救援答复之后,凌升立即启程,在回来的路上,他又顺道去了厄鲁特、索伦右翼等旗,一路游说。
  成德也赶回到了约定的安本敖包,他带来了一小队人马,以及蒙古也将出兵相助的消息。
  正在北平俄文专修馆学习的郭道甫也及时赶回来了。成德是郭道甫的舅父,凌升与郭道甫是表兄弟,久不见面,十分亲热。
  三个同样来自草原达斡尔族的青年聚在了一起。就在这个海拉尔以北著名的敖包山上,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转着。所谓敖包,意思为堆子,山岗、路旁、山口等处用石子、沙子堆成的一个圆形土石包,它是自然崇拜的一种形式,是由对山神的祭祀发展而来的,作为一种神圣的仪式,兴盛于成吉思汗时代。从1730年开始,索伦部在此建立敖包,这个地方就是以达斡尔人为主的几个草原民族的共同圣山。敖包被认为是当地的守护神,是地神、风神、牛、马、羊等多神的聚居地,除了春秋二季由萨满主持祭祀,草原上的人们出行经过敖包也要简单祭祀,捡些石子置于其上,或拔下马鬃敬献。

  1917年8月15日,临时拼凑而成的呼伦贝尔联合军和各旗分队共1200人,包围了海拉尔,凌升下令进攻,一阵猛攻猛打之后,斯布精额开始撤出呼伦贝尔衙门,带队拼死逃窜。凌升立即指挥人马包抄,斯布精额的匪兵溃不成军。
  凌升远远地看到了那位壮实的胡子拉碴的小个子日本人,下令务必要捉住。
  三天以后,在数百公里以外的兴安岭南麓,化妆成牧民的小个子日本人被活捉回了衙门。
  成德和郭道甫提议审问一番,凌升大手一挥,不耐烦地下令:赶紧处死!赶快!
  作为三十一岁的青年才俊,凌升在这一事件中显示了出众的组织和指挥才能,深得副都统胜福和各蒙旗的信任,凌升也因此开始入主呼伦贝尔衙门事务。不久,他又出任厄鲁特旗总管、署理索伦右翼总管等职。成德出任副都统公署左厅厅长,掌管财政经济、文教卫生以及外事等事宜。

  衙门在逐渐地恢复元气。
  炊烟慢慢地升上来。
  杂着各色人等的正阳街响起熟悉的摊贩吆喝声。男人骑马赶着牛羊,妇女们赶着勒勒车,先后到来。500米长的街道,两侧各式店铺,制革、制皮、做马鞍、做毡、铁匠铺、商店,相继重新开张,著名的山西八大家商号有的还做了新的招牌。被面包烘烤得香气四溢的木刻楞房前又点缀着健壮而美丽的俄罗斯姑娘久违的笑容。
  但郭道甫无心再返回北平求学。正是在北平求学期间,那种风起云涌的要求社会变革的呼声让他暗下决心,他要在呼伦贝尔开始他的民族振兴的教育大业。郭道甫说干就干,他跟作为索伦左翼总管的父亲荣禄商量后,就利用自家房舍,在海拉尔办起了一所私立学校,以初等国文教科书教授旗人子弟。
  一些有识之士渐渐地聚集在了郭道甫的周围,同为达斡尔人的福明泰成了他的得力帮手。在学校里,郭自任校长,福明泰为副校长。两人决心以教育为草原开辟一个新时代。

  转年的夏天到了,海拉尔突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伤寒病侵袭,几天之内,人口大量死亡。凌升立场组织都统衙门抢救,但人还是越死越多。郭道甫专门去找到成德,告诉他赶紧组织牧民将尸体深埋,不能任意抛在草原上。
  “为什么夏天会突然出现伤寒?这么多身强力壮的人都染上了?”郭道甫想不明白。
  “还没有查清是怎么回事,历经了匪乱,草原再也不像原来那么平静了。”凌升愤怒地回答说。
  福明泰统计出了每位学生家庭死亡的人数。郭道甫十分痛心,自己最喜爱的两个学生,一个名叫哈斯巴特尔,家里死去几口人。一个是郭文通,刚刚被匪乱洗劫一空,也遭此厄运,但让他稍感欣慰的是,两名学生都没有因此而灰心,继续坚持在校学习。
  郭道甫和福明泰将学生重新组织起来,并成立了呼伦贝尔学生会。
  冬天来临时,郭道甫以蒙古族代表的身份和学生会的名义,参加了在俄罗斯上乌金斯克城召开的布里亚特蒙古民族大会。

  日期:2009-12-01 17:37:32
  1920年春,由成德提议,郭道甫创办的私立学校由呼伦贝尔副都统公署接手,改为蒙旗官立学校,郭道甫仍为校长。
  夏末秋初时分,草原上又开始大量死人,学校被迫停课,愤怒的郭道甫拉着福明泰一起回到了老家莫和尔图。年迈的老父亲荣禄让郭道甫不要着急,随后给了他1000块大洋。郭道甫定定地看着一堆大洋,慢慢地张口说:我还要10匹马。父亲头也没抬:你自己去牵吧。
  郭道甫分出了种马和它们的女儿,要带它们中的一部分离开了,不能将它们放在一起,种马如果知道与自己的内亲乱伦,就会从山崖上跳下自杀,而等到三岁时,它就会主动把女儿赶出马群。
  郭道甫挑出10匹上好的蒙古马,挨个地抚摸着它们的脖子,为它们驱赶着不愿意飞开的蚊子。蒙古马大都是中等个头,有的比较矮小,但腿脚和脖颈、头颅都很粗壮,浓毛覆身。尽管浓毛密布,但夏季蚊虻肆虐,一把抹下去,全是吸饱了的蚊子血。
  郭道甫和福明泰赶着马群,往海拉尔的市场上奔去。

  隆冬来临时,两人又在莫和尔图建起了一所学校,招收达翰尔族、鄂温克族子弟入校学习。
  一批新的青年才俊,先后在这所学校里聚齐,哈斯巴特尔、奈勒尔图、郭文通、郭文林、哈达,成德公家的额尔登泰,在郭道甫的感召下,成天像兄弟一样守在一起。他们大多数本就有这样那样的血缘或姻亲关系。额尔登泰是福明泰的叔伯兄;奈勒尔图又名郭文贵,与郭文通也是叔伯兄弟;郭文林与郭文通五代之前的先祖也是堂兄弟。郭文林出身一个较为富裕的家庭,与末代皇帝溥仪的皇后郭婉容是亲族。

  奈勒尔图和郭文通哥儿俩的家庭都很类似,奈勒尔图家在避匪乱时家产损失殆尽,父亲也在上一次伤寒传染时去世。然而这些突生的变故都没有让奈勒尔图趴下。
  瞪着一双大眼睛,总是精力无穷的郭道甫,不但亲自给学生授课,还给他们讲授各种知识,特别是刚刚发生的俄国十月革命,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述每个细节,就好像这些轰轰烈烈的战争都是他亲自导演与指挥的一样。
  革命的种子在年轻人的心目中开始生根。
  熬过了严寒的冬季,郭道甫又开始为恢复在海拉尔的官立学校而奔走于京津等地。到了1921年的秋季,学校不仅复课,还设立起了小学部和中学部。交游甚广的郭道甫又从苏联聘请到布里亚特共和国主席玛莉娅•萨哈诺娃的胞妹索尼•萨哈诺娃到校任教。
  成德也在衙门里四处奔走,不久,在他的协助下,福明泰、郭道甫与苏联布里亚特人色登依西在海拉尔开设起了呼伦贝尔蒙古合作社,合作社主要事务是领导牧民们经营畜产品,打击奸商盘剥。色登依西并不长住海拉尔,每次来都必到郭道甫的学校畅谈一番,隔天又不见了人影,有人说他又回了苏联,也有人说在“外蒙古”看到过他。

  因为有了女教师索尼•萨哈诺娃,五名达斡尔女子进入了学校,她们都是成德家的亲属,从成德的公子额尔登泰的角度来称呼,索布多,是额尔登泰的姐姐;萨朗,额尔登泰的叔伯妹妹;海瑞、贵瑞、孟贤,均为额尔登泰的同族侄女。
  索尼一边教授俄文,一边也给学生不断地宣传着十月革命和蒙古的平民革命。
  福明泰的弟弟华林泰也常常到学校里来,郭文通知道华林泰是从早稻田大学留学归来,就对福明泰说自己也想去日本。19岁的哈斯巴特尔则找到校长郭道甫,不愿继续待在学校。郭道甫也不勉强,就介绍他随呼伦贝尔蒙古合作社的运货牛车,一路颠簸到了蒙古桑贝子,也就是今天的乔巴山市。其实,这是一支专为运送苏联秘密支援蒙古武器的队伍。几经周折,哈斯巴特尔在桑贝子加入了蒙古人民游击队。

  日期:2009-12-01 17:50:24
  郭道甫继续组织学生会,不断地向学生们灌输革命意识。索尼则重点跟五名女生反复讲述着同样的道理。
  不久,在恰克图粉碎军阀的一次战斗中,身强力壮的哈斯巴特尔立下了卓越战功,蒙古人民革命军司令部授予他五星勋章,并被任命为蒙古人民革命军游击队指挥员。消息传来,学校里群情激昂。
  此后,越来越多有关哈斯巴特尔的消息不断传来。1921年6月,在苏联红军配合下,哈斯巴特尔率领革命军先遣部队向哲布尊丹巴盘踞的乌兰巴托进军,屡立奇功,随后又被任命为炮兵团团长。
  远方的召唤在每一个青年学子的心里都投射下革命的种子,他们似乎已迫不及待地看到了未来的方向。特别是海瑞,在妇女解放和十月革命的双重引导下,她也不想在学校再待下去,在郭道甫、索尼的支持和帮助下,海瑞与索布多、萨朗、贵瑞、孟贤等五名女生瞒过家人,以到海拉尔办事为由离家出走了。行前,她们都得到了郭道甫父亲荣禄赠送的一身民族服装,以及银大洋一千元。得知消息的成德把额尔登泰叫回家中,训斥了几句,由她们去了。

  色登依西的活动渐渐地多了起来,他的布里亚特蒙古人身份,逐渐引来更多布里亚特的蒙古人越境进入到呼伦贝尔。天下蒙古族都是一家人。《蒙古秘史》不离身的成德,找了个时间专门去面见副都统胜福,说服他给由境外迁入的布里亚特蒙古族划出了锡尼河一带的草场。随即,乌尔金与一部分布里亚特人于1921年携带财物越境进入到该地区定居下来。这个乌尔金,本于1918年在由白俄将军谢苗诺夫主持、设在达斡里车站的军官学校学习,未及毕业,谢苗诺夫部队被红军打败,乌尔金由此离开了学校。

  日期:2009-12-03 13:49:57
  第三章郭道甫拜会孙中山
  学生会的组织在继续扩大,人数越来越多,活动也越加频繁。
  被激发的年轻火种偶尔开始燃烧,这使得当局不得不有所顾忌。
  压力日盛一日,这压力不为别的,而是因为恢复的都统衙门里的要员,大都跟郭道甫有着远近不等的亲戚关系,这让他十分为难。愤怒而单纯的郭道甫深感旧势力是如此顽恶,光靠教育已来不及改变现状,必须要把自己也尽快地扔到革命的队列里去。这位号称墨尔色的先生当即辞去校长,回家想了几个晚上,随即赶赴北平。学校就交由性格相对温和的福明泰掌管。

  时任北京蒙藏学校校长的金永昌为郭道甫的气度所打动,接纳了他。郭道甫就在这所学校里安顿下来,一边教书,一边出任北京政府中俄交涉公署署长王正廷的秘书、咨议处俄文翻译,以此身份为掩护,郭道甫四处结交着革命的同道。
  1923年6月,王正廷派郭道甫前往乌兰巴托,考察“外蒙古独立”情况。郭道甫欣然前往,他在那里又见到了自己的得意弟子哈斯巴特尔。师生俩边喝着马奶酒,边大谈着革命,郭道甫几杯酒下肚,痛快淋漓地畅想起草原的未来,说到高兴处,不禁离席翩翩起舞,大声高歌。
  豪气干云的郭道甫不断拜会乌兰巴托的各路青年,他的豪爽和遍身的激情感染了遇见他的每一个蒙古青年。一个人时,郭道甫则奋笔疾书,很短的时间就撰写出了《新蒙古》书稿,介绍革命成功之后的蒙古。随即,他又一时兴起,改变了行程,去莫斯科会见了苏联共产党负责人,直接要求他们支持内蒙古民族的解放运动。
  郭道甫的行踪传回了王正廷的耳朵,王正廷极为害怕,未等郭道甫考察结束,即以“赤化”之名革掉他的职务,撇清了和自己的干系。郭道甫毫不以为意,只身再度回到家乡,四处走了一圈,不久,黑龙江军务督理朱庆澜接纳了他,但还没赶到任上,很快又因王正廷函告郭是“赤化分子”而再次丢了职务。
  郭道甫再度回到了学校,那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但是,他再也没有心情给学生上课,革命对他来说需要立即行动,讲课已来不及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筹备,在影响日大的呼伦贝尔学生会基础上,郭道甫于1924年初组建起了呼伦贝尔青年党,用他的《新蒙古》一书作为未来革命的指针,大力宣传“外蒙平民革命党”的主张。
  日期:2009-12-03 14:27:16
  郭文通、郭文林、华林泰、额尔登泰、葆定、奈勒尔图、阿达、倭信泰等人又渐渐聚集在了郭道甫的家中,讨论着即将开始的革命。它们几乎每周都要聚一两次,有时通宵达旦,看看天亮了,郭道甫就又招呼这些得意的学生,跟他一起朝着宽阔的草原骑马狂奔。
  熟悉的草原,亲切的白云,众人跑得累了,就地围坐下来。
  一曲熟悉的《心上人》悠悠扬扬地飘荡开来:

  时光像流水哟,春天又到我家乡。
  辽阔的草原哟,披上嫩绿的春装。
  江水深又长哟,船儿却又要远航。
  心上人儿你哟,莫非你不在船上。
  “我的好兄弟们!”郭道甫腾身站了起来,“走到哪里,都要记住,只有唱歌才能让老虎走开。我们的整个民族历史,森林和草原记忆,流逝的岁月,先祖的伟业,都在悲凉凄恻、婉转悠长的歌声中。只要唱着歌,你就不会觉得孤独,你就会觉得你和天空、白云、星辰、草地融为了一体。”
  弟子们抚掌大笑。“看来你们笑茸吃多了。”郭道甫也开怀大笑起来,“从前,我不知道生长在马粪上的笑茸,食用过多会引起幻觉,笑起来就停不下来。我不信邪,一直吃,一直吃,为革命而吃,现在革命也停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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