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歌

作者: 伴伊走天涯

  日期:2011-03-08 00:52
  第一卷 其实我并不想哭
  第一章 探望
  陆洋抹去脸上的汗水,抬头看看天,已是下午3点多,太阳却依旧毒辣,阳光刺得陆洋有些睁不开眼睛,皱了皱眉头,一向刚毅的陆洋也有些无奈。
  这是03年夏季一个普通的下午,受队长张耀武之托陆洋来探望他的一个老朋友。“他是我的恩人,但他却不愿意见我,这次你去G县,顺道替我去看看他,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说这话的时候张耀武脸上是一种非常复杂的表情,这让搞刑圡警的陆洋都不明所以。陆洋没有多问,一来陆洋已过了什么事都好奇的年龄,奉行的是少说多做的原则,二来那个人于队长有恩,队长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有恩,只要队长交代的事不管多困难都要做,何况仅仅是替他探望一位故人。

  “柳树湾,韩中华”陆洋默默的念着此行要去的地点和要见的人。蜿蜒起伏的山路,一眼望不见尽头。陆洋已经走了一个半小时,刚开始是开着车,半道因为路况实在太差弃车步行,手里的平时觉得轻若无物的礼品现在也觉得沉甸甸的,要不是陆洋刑圡警出身,真还有些受不了。“早知这样和G县刑圡警队借辆摩托车就好了”陆洋轻叹。

  作为省城刑圡警陆洋跑过许多地方,但G县还是第一次来,G县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前两天公干的时侯对这里的脏、乱、差印象颇深,陆洋也不以为意,正如有光明就有黑暗,有和平就有战争一样,在中国幅员辽阔的土地上有着许许多多的所谓穷乡僻壤,而今天自己要去的柳树湾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又走了半个小时,翻过一道岭,陆洋终于看到了一个村子,依山而建,稀稀落落的几十户人家。顺着山路走到村口满眼尽是低矮的房屋,石砌的院墙,一堵半倒塌的土墙上依稀还能看到毛主席万岁的字样。有一刹那陆洋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自己宛如回到了六七十年代,一如老电影中所描述的样子。“或许哪些电影就是在这里取的景”陆洋少有的八卦了一下。

  “这里就是柳树湾吗?队长的朋友怎么会住在这样落后的地方?”陆洋暗道。想找个人问问,或许是午后的缘故,村中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几声犬哮,随后又归于沉寂,静的可怕。
  正当陆洋迟疑之际,一阵“咩咩”的叫声传来。受过专业训练的陆洋迅速判断出是山羊的叫声。陆洋脑中刚出现一个山羊的轮廓,眼前已是山羊“之海”一大群山羊从村口涌了出来。如此大群的山羊,怕有二三百只,有公有母,还有小羊仔,挨挨挤挤,“咩咩”的叫个不停,着实吓了陆洋一跳,更令陆洋吃惊的是他终于看到了人,还是个女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个女孩,大约十六七岁,走在羊群后边,手里还拎着根竹竿。

  陆洋视力很好,老远就看清女孩瓜子脸,大眼睛,齐耳短发,精致的五官,皮肤非常白,与一身黑校服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是神气有些无精打采。“好一个清秀的女孩!”陆洋心里暗赞一声。忽然间,陆洋见那女孩正盯着自己,这才发觉自己正站在路中间,已经惊扰了羊群,山羊们“咩咩”叫着从自己身旁跑过。
  只尴尬了二秒种,陆洋就稳定了心神,左右一扫就有了主意,随后右腿微曲,脚尖一点地轻松的越过羊群落在了路旁的一块大石上,陆洋对自己的这一小露身手还是比较满意的。
  可令陆洋遗憾的是,女孩并没有看他在石头上摆酷,而是拿着竹竿吆喝着走乱的羊群归队。陆洋呆呆的看着羊群又列好了队形,一列一列的在自己眼前走过,随后是女孩,后边还有一条黄色的土狗。
  女孩始终再没看陆洋,仿佛陆洋不存在一般,直到人和羊走出四五米,陆洋才反应过来跳下石头喊道“请问一下,这里是柳树湾吗?”。陆洋的话刚落,还没等女孩回答,看似温顺的黄狗却突然发作起来,呲着牙“汪汪”的大叫,向陆洋冲过来,作势欲扑。陆洋眉头一皱,提着礼品的双手一分,右脚蓄力,一招正踢的姿势已摆好,他有信心一脚踢飞这土狗。

  日期:2011-03-08 00:52
  “大黄,回来!”就听女孩一声清脆的大喊,再看那土狗迅速收了势,低着头跑了回去。陆洋看向女孩,女孩似乎向他笑了笑,又似乎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却始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女孩渐行渐远,绕过山路终究不见,依稀间陆洋还能听到女孩的声音“大黄,乖,听话,不然晚上不给你饭吃。”接着又传来黄狗“呜呜”的低鸣。
  陆洋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会盯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看这么久。”陆洋不仅有些哑然失笑。可不知怎么女孩那双大眼睛又浮现在了陆洋脑海中,陆洋甩甩头,将女孩的面容从脑海中甩了出去,又恢复不动如山的心境,加快脚步,向村中走去。
  经过这一耽误,村子里的人多了起来,又问了两个人,在村民惊诧、怀疑、闪躲的目光中陆洋找到了韩中华家。这是位于全村最后的一个院子,院中一个羊圈,一个狗窝,两块歇脚的石头,别无他物,正北是两间土房,二尺宽的窗户,对开的木板门。一米八二的陆洋可以轻易看到房顶上到处铺着塑料布,上面压着碎石。
  陆洋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者,拄着一根木棍,穿着一身洗得灰白的旧中山装,一头白发,满脸的皱纹。

  看着老者疑问的眼神,陆洋急忙道:“大爷,我找韩中华,您是。。。。。”
  “我就是韩中华,你有什么事?”老人沙哑着嗓子道。
  “哦,您就是韩大爷啊,您好,您好,是我们队长让我来看看你。”
  “你们队长?”
  “啊,是我们张队长,张耀武,他说他是您的朋友。”陆洋急忙道。

  老人听到张耀武三个字身体明显一震,有十几秒钟都没说话,随后就是一声长叹。
  陆洋看着手中的礼品,道:“大爷,你看,咱们是不是进屋里再说。。。。”老人点点头,转身进了屋,陆洋急忙跟上。
  屋里光线很暗,陆洋好一阵才适应过来。屋子很小,大约二十多平米,左手是个老式的橱柜,上边有台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旁边还有个少见的大板箱,底下垫着红砖,上边放着两块像,陆洋仔细一看竟然都是遗像,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年轻人。右边是一个土炕,门口靠着炕有个土灶。
  韩中华一进屋就脱鞋上了炕,盘腿坐在了炕桌旁。屋中没有椅子,陆洋也坐在炕桌的另一侧,但没有脱鞋,随手把带来的礼品放在了炕桌上。看着陆洋打量屋里设施,老人没说话而是默默的抽起了烟,老式的旱烟,一口烟下去,老人却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爷,您没事吧?”看着老人咳嗽完又捣了捣胸口,陆洋问道。

  “没事,几十年老毛病了,过一会儿就好了。”老人说完又抽起了烟,这次却再没咳嗽。
  陆洋并不健谈,老人也不爱说话,气氛一下沉默下来。
  “大爷,说实话,这个地方还挺不好找。”陆洋没话找话的道。
  “山旮旯就是这样,半月二十天也没个人进来”
  “啊,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这里挺好的,非常安静”
  “穷乡僻壤的有啥好,能跑的都跑光了,不安静才怪。”

  “家里就您一个人了吗?”
  “还有个孙女,出去了。”
  “你和我们队长是老朋友吗”
  “算不上,只是有点瓜葛”
  “我们队长很想念你呢”

  “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有啥想的了,你要是不来,我早把他忘了”
  陆洋忽然觉得和老人谈话比侦破一件杀人案都艰难。
  “大爷,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队长说他一定帮忙”这句话确实是张耀武交代的。
  老人听到这句话,抽烟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做的已经够多了,况且十几年前我就说过了,不用他再做啥了,你今天来就算最后一次吧,以后不必再来了。”
  至始至终老人都没问一句关于队长的话,哪怕是问声好,很显然,老人和队长之间有一些故事,但队长没有提及,老人也不可能述说,话说到这份上,陆洋只能起身告辞了,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小伙子,把东西也带走吧,我抽不了洋烟,也喝不惯洋酒”老人扬了扬手里的烟杆道。

  “哪能呢,这是队长的一点心意,都是国产的!”陆洋急忙道。
  “对了,这些钱队长让我带给您的”陆洋起身从皮夹里拿出一千元钱放在了炕桌上。这却不是张耀武交代的,而是陆洋掏的自己的钱,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老人生活很艰苦。掏完钱陆洋就为自己的冒失举动后悔了,因为他看到老人眉头皱了起来,眼神却黯淡了下去,接着就是一阵咳嗽,陆洋想上去给老人捶背,老人却摇了摇手制止了他。

  最终老人在陆洋的强烈要求下留下了他带来的礼品,钱却怎么也不肯留下。
  陆洋走出村口时还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几眼。“任务”完成了,陆洋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失落。落后的村子,年迈的老者,还有那放羊的少女都给陆洋留下了深刻的映像,也许自己再也不会来了,但这些自己或许很多年都不会忘记。
  陆洋却不知他的到来让韩中华心里五味杂陈,尘封十多年的往事像是打开了阀门纷纷皆来,一些惨痛的往事再次浮现于脑海,再次刺痛着他的心,目送着年轻英俊的小伙子消失不见,韩中华站于门后久久不语,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转为一声长叹。
  日期:2011-03-08 01:27
  第一卷 其实我并不想哭

  第二章 羊倌
  如果生活在都市里,那么夏日的午后是令人烦恼的,烈日、紫外线、夹杂着汽车尾气的浑浊空气、喧闹的大街无不刺激着人们脆弱的神经,人们需要关紧门窗,开大空调,猫在沙发上才能寻得片刻的宁静。
  而在柳树湾的后山确是惬意的,惬意的令人呻吟。大山遮住了阳光,气温骤降十几度,让人舒适无比,如果再躺在仅及脚踝的青草里,看着天上轻轻飘过的白云,呼吸着毫无污染的新鲜空气,听着山羊“咩咩”的叫声,你会觉得自己幸福的就像花儿一样!
  此时的韩雨正侧躺在山坡上的青草里,肘支地,手托腮,白云从头顶飘过,山风吹拂着她柔嫩的短发,但韩雨并不觉得自己像花儿一样,韩雨正在发呆,大大的眼镜透过山坡下成群的山羊,望向远方绵延起伏的山峦。韩雨已经看了整整一个小时了,仿佛山那边有什么神奇的事正在发生,吸引着人们好奇的眼球,但韩雨知道哪里什么也没有,自己只是因为发呆而发呆,女孩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心绪不宁、烦躁不安的,无事可做,那就发阵呆好了。

  山下两只公羊“咩咩”的低哼着用角抵触着对方,不知是为了青草还是为了母羊。韩雨随手拿起一块石头丢去,不偏不倚正中那只稍占上风的山羊,山羊吃疼迅速跑开,山坡从新归于平静。
  韩雨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脑枕双手,把自己平放在山坡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微凉的山风夹杂着不知名的野花香飘进了韩雨那可爱的小鼻子。韩雨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神变得清澈无比。
  天上的白云排着不规则的图形聚散组合。“要是有天兵天将该多好啊”韩雨幻想着,“如是有一个白袍小将冲下来,自己一定指挥二百多只山羊顶上去,来个人羊大战,不亦乐乎”想到这韩雨不仅有点失笑。
  日子就是这样孤独而无聊,但韩雨并不怕孤独也不惧无聊。当同龄的孩子们或上学、或打工都离开了山村后,韩雨却留了下来,有时候韩雨甚至认为自己天生就是孤独的,可以几天几夜不说一句话。无聊又怎样,没人又怎样,有什么了不起?想说话可以跟大黄说,可以跟大山说,可以跟柳树玩的花花草草石头说,有这么多说话的对象还要人干什么!

  韩雨闭上眼睛轻轻说“睡一会儿吧。”即像自言自语的呢喃,又像对人轻轻的诉说。韩雨午后常常要睡一会儿,不是应为睡觉对少女的皮肤有好处,韩雨从来不在乎这些,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韩雨的皮肤依然白得和牛奶一样,在韩雨的思想中睡觉就是睡觉,因为想睡了。
  其实在内心深处有一个韩雨不想承认,也不愿提及的原因,那就是睡着了可以梦到妈妈。妈妈在韩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只留下了一连串零星的记忆。韩雨以前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狠命狠命的想,努力努力的回忆,想把那些片段都串起来,可每次都发觉那些片段就像一个个可恶的小人在跟她捉迷藏,怎么抓也抓不住,无数次失败后韩雨只能喟然长叹,“只怪那时自己太小了,唉!”

  现在的韩雨已不再做这种无用功,倒是过生日许愿的时候希望老天能赐给她一张妈妈的照片,好让她知道妈妈长得是什么摸样,自己是像爸爸多一些那还是像妈妈多一些。
  但在梦里却不一样,妈妈从一个个虚幻的影子变成了实体,虽然面貌依然模糊,但韩雨觉得妈妈就在身边,温暖的怀抱搂着自己,温柔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面颊,给自己唱着不知名的歌曲,有时,甚至,甚至会吻自己的额头,韩雨觉得自己都高兴的快哭了,那个吻是那么温柔、温暖,还有点。。。。。。痒!
  韩雨猛然睁开双眼,一只羊头距离自己只有几公分,一只小羊羔站在韩雨侧旁正伸出小舌头舔着韩雨的额头。“去!”挥手打断了小羊羔对自己的亲热,抬头看看天空竟然变成了暗色,“时间过得好快啊,自己睡了怕有几个小时吧。”韩雨暗道。
  日期:2011-03-08 01:27
  空气中带有潮湿的味道,怕是要下雨了,韩雨一跃而起,拍了拍臀部的尘土,拎起竹竿,张开双臂大吼一声“羊羊们,我来了!”,穿了几年的校服有些紧,但并不影响韩雨的速度,纤细的身影从山坡上迅速奔下冲入羊群,真正的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山羊们四散跳开,又迅速的向韩雨靠拢,二百多只山羊同时向韩雨“咩咩”的叫着,异常的兴奋。“大黄收工了!回家。”羊群外卧着的土狗像弓一样弹起“汪汪”的叫了两声,欢快的奔向了韩雨,坠在羊群后面向村子的方向奔去。
  羊儿们一个个吃的肥肥的跟在韩雨身后随着韩雨的“口哨”变换着不同的阵型。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门前刮过,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样憔悴。。。。。。呀拉索,青藏高原。。。。。那幸福的生活要靠自己开括。。。。。。”韩雨唱着乱七八糟的歌曲,一会儿高昂激烈,一会儿低吟婉转。别看韩雨长得瘦瘦弱弱的,却天生一副好嗓子,什么歌曲都能唱起来。羊群们已习惯了韩雨的歌声,每当她唱到激昂处,百多只羊同时“咩”的一声颇为壮观。

  这就是韩雨一天的工作——放羊!韩雨是村里的羊倌!呵呵,女孩子可以放羊吗?有什么不可以呢?“我放羊的技术可是村里最好的!”至少韩雨是这么想的。
  山里的天暗的早,等韩雨回到村里天已微黑,韩雨挨家挨户的走过,每家的头羊领着自己的一群各归各圈,绝不错乱,直到剩下的十几只小羊羔那是韩雨自家的。韩雨放羊没有工钱,但每家产下的小羊羔按比例韩雨要分一些算是韩雨的工钱,这也是家里的主要收入。
  路过村中心的打谷场,韩雨见还有几个老太太在闲聊,断断续续的言语落入韩雨耳朵,什么年轻人啊,礼品啊。这倒让韩雨想起了下午放羊时在村口看到的那个男的。说实话陆洋长得还是非常帅的,但韩雨情窦未开,对此也没有什么感官,只是一个路人而已,自己都懒得理,现在听人们谈论那个人,韩雨也只是听听,这些跟自己都毫无关系。

  几个女人看到韩雨,话题一转就成了“可怜的孩子!”“要是她娘当年没走,也不用这孩子受苦了。”“她娘在山沟里哪能呆的下,走时迟早的事。”“老韩家也命苦,成了现在这样”这些更是韩雨不愿听到的,尤其是听她们谈论母亲,心里就像压着一块石头一样难受,眼中不觉竟有泪水溢出,韩雨疾走几步把几个人和她们的话都抛在了脑后。

  此时天空飘起了小雨,韩雨抬头,闭眼,让雨水肆意的淋在脸上,好一会儿心情才复平静,随即韩雨一甩头,将雨水,泪水,一身的疲惫统统甩去。
  很快韩雨便看到了家,两间土房。有时候韩雨觉得这房子似乎恒古至今就有了,岁月与风霜雪雨在房子的表面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斑驳的土墙与矮小的窗几十年如一日的伫立于岁月中见证了柳树湾的风风雨雨,同时也埋藏了韩雨幼时那并不快乐的回忆。
  韩雨正要进院,忽然看见后山走下来一个人,背负着双手,低头琢磨着什么。韩雨停住脚,等那人走进了,发现竟然是寇玉柱。寇玉柱是柳树湾的村支书兼村长,柳树湾的第一号人物。这样一号人物和韩雨自然是不搭界的,韩雨退在一旁,不想与寇玉柱发生任何交集。寇玉柱也看见了韩雨,但也只是扫了韩雨一眼就匆匆离去。“呸,牛什么牛”韩雨朝着寇玉柱的背影呸了一口领着羊群进了院子。

  韩雨把羊赶进羊圈,进了屋,用手摸了把脸,爷爷正在下棋,他的对手是村里的王伯。王伯是村里的郎中,当年知青下乡来到了柳树湾就再也没有回去,当了一辈子的赤脚医生,直到儿子大了子承父业也做了医生王伯才彻底解放了出来,过上了喝酒串门的舒坦日子。爷爷与王伯下的是围棋,这东西村里人会的不多,也就他二人旗鼓相当。

  日期:2011-03-09 03:00
  第一卷  其实我并不想哭
  第三章  身世
  世上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虽然韩雨昨夜祈祷了半夜,但上天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雨不但下了一夜,第二天仍没有停,虽然不大了,却淋淋沥沥的下个没完。天气影响了韩雨的情绪,从早晨起来韩雨就沉着脸一声不吭,韩中华发觉了,但也懒得问,对于韩雨的孤僻与喜怒无常早已司空见惯,也不以为然。
  韩雨一早就把羊喂了,阴天的时候是不放羊的,喂的是早就储存下的玉米杆,这东西据说对牲口挺有营养的,但韩雨知道山羊们更愿意吃山上的青草,韩雨也愿意带着羊群上山。放了两年的羊,韩雨和羊群都有了感情,一天不出去溜溜真还有点难受。
  天阴无光,怕费电,爷俩也不点灯,屋里显得非常暗淡。韩雨和爷爷一老一小无聊的呆着。韩中华靠窗盘腿坐着,吧嗒吧嗒的吸着烟。韩雨爬在炕中间,双手交叉抱肩,下巴枕在肘窝里,眼神随着地上的蚂蚁转来转去。地上的红砖经过多年的磨损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灰溜溜的布满油腻,五六只蚂蚁在地上不规则的奔走着,经过从房顶滴下的水渍钻进了墙角的缝隙里。

  韩雨抬起头扭了扭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酸困的脖子,盯着灰蒙蒙的天骂道:“鬼天气!”
  韩中华可不这么想,对于靠山吃饭的庄稼人来说,雨水比金子更宝贵。经过一夜的雨水滋润,也许庄稼就能窜高一大截。因此山里的人是盼下雨的,阴雨天来临的时候就串串门、唠唠嗑、打打麻将,要不就喝点小酒。山里人没星期天的概念,下雨就是老天爷给人们放假。
  下雨是很好的,但韩雨偏不喜欢,韩雨讨厌夏季,更讨厌下雨!韩雨喜欢冬季生着火炉窝在被子里的感觉。韩雨讨厌夏季是有理由的。夏季是女孩子的季节,每当夏季来临,大姑娘、小媳妇们便换上薄薄的衣服,鲜艳而轻柔,尤其是穿裙子的姑娘们更是吸引着人们的眼球,清风徐来,裙角飞扬,是人间最美丽的风景之一。但这一切都与韩雨无关,韩雨从来没有穿过裙子!一年四季都是穿长裤,一身黑色的校服如果不脏总是套在身上。

  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裙子,长大了一直是爷爷照顾她,爷爷当然不会给她买裙子,当韩雨自己能买衣服时,常年的思维定势已经转化为莫名的固执,每当别人问起,韩雨都恶狠狠地说:“我不喜欢穿裙子!”连韩中华有时都笑骂:“小心捂出虱子。”
  听爷爷说韩雨是下雨天生的,所以爷爷便给她取了一个单名“雨”字。小时候韩雨是非常喜欢下雨的,常在雨中奔跑肆意的让雨水淋湿全身,当雨后出现彩虹时更是兴奋地哇哇大叫,追着彩虹的方向能跑几个山头,直到看不见为止。山里缺水,更没有池塘,雨后的小水洼曾是幼时韩雨的最爱,她总是脱了鞋踩啊踩啊,然后猛踢一脚,踢起一片雨水落于脸上,身上,有种放纵的快感。

  自从一次暴雨后,韩雨就开始讨厌下雨了,还记得那天外面下大雨,家里下小雨,韩雨把盆盆罐罐都拿了出来到处接着水,炕上、地下、柜上,忙的不亦乐乎,到雨停了看着屋里一片狼藉,照照镜子脸上身上全是泥巴,韩雨既生气又伤心,从那时起心理就留下了阴影。
  抬头看了看屋顶,一根扭曲的大梁由西向东穿过。韩雨心想不知家里这老房子还能经历几次风雨。为了防雨,房顶上韩雨放了无数玉米杆,塑料布和砖头。韩雨总是担心,在未来的某一刻这房子会轰然倒坍,自己也许就会埋葬于碎石瓦砾中。
  韩雨不怕死,这倒不是韩雨的思想进入了某种境界,而是她太单纯,还没有经历人生的大悲大喜,对于生死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况且韩雨的父亲早逝,遗像就摆在柜上,韩雨看的次数多了朦胧中觉得死了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没什么好怕的。
  日期:2011-03-09 03:00
  “爷爷,我昨天看见寇玉柱了。”韩雨想起昨天的事,“我看见他去后山了。”

  “哦,管他呢,人家和咱不是一路人。”
  “你说他上后山干啥,后山除了山顶有咱一块地,啥也没有,他去干嘛?”
  “谁知道呢,腿长在人家身上,人家爱上哪儿溜谁管得着。”
  “他不是看上咱地了吧?”
  “扯淡,那地一年也收不了几斤粮,白给人家人家也不要。”
  “那到也是,再说寇玉柱也不是种地的人,可我看他那眼神就觉得没好事。”
  “别瞎想了,你要闷就出去转转,你以前不是还去灵灵哪儿吗,现在咋不去了?”
  “任雅灵去年出去打工了。”
  “那找四凤也行啊。”
  “爷爷,你这都啥老黄历了,四凤姐前年就嫁人了,你不是还喝了人家的喜酒吗。”
  “哦。。。。。”

  一老一小闷了一上午,韩雨把昨晚剩下的饭热的吃了,吃晚饭两人重复上午的沉默。
  韩雨习惯性的把家收拾了一遍,打开板箱,忽然发现里面放着两条烟和两瓶酒。
  “呀!爷爷,哪儿来的烟和酒?”韩雨惊叫一声问道。
  “一个朋友送的。”韩中华深吸了一下,然后浓浓的吐了一口烟,淡淡的答道。
  “朋友?啥朋友?他咋突然送你东西?”韩雨疑惑的问道。

  “一个老朋友,十几年没见了。”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9 yiduik.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