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汉人

作者: 问君一语

  日期:2011-12-7 10:41:00
  公元1645年。大明崇祯17年。距离李自成攻破北京,吴三桂引清入关,山河破碎,刚刚过去半年多。
  时当正午,有一面蓝色的大旗,正在长江的北岸,徐徐的飘扬。大旗长方形,一个斗大的红色的“明”字分外显眼,使人远远的,便是在十里之外,也能清晰的看见。在它的旁边,紧紧相挨着,还有一面略低一点的白底黑字的吊杆旗。吊杆旗长条形,上书四个狂草大字:克复中原!大字笔法苍劲,力透纸背,像是书者将一腔的悲愤,完全的喷洒在了这三尺白布之上。

  远处,又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如潮水一般的漫了过来,以两面招展的大旗为目标,淹没了城门口,把城门前维持秩序的几十个明军军士冲的东倒西歪,站也站不住。带队的将官,满脸是汗的跳到城门前的一块大石之上,用力的挥舞着右臂,高声呼喊:“不要着急,大家不要着急,所有的人都可以进城!”“鞑子还离的远呢!”......
  可是,他的声音却淹没在了逃难人们的哭喊之中,人们扶老携幼,拼命的向前拥挤。他们中的大多数已没命的逃奔了十几日,衣衫褴褛,精疲力尽,随时都可能会晕死过去,但是,仍然紧咬牙关,拼着最后的气力,只为了能逃进眼前的这座坚城之中。
  这里是大明朝江北督师的行辕所在,城池坚固,驻有精兵,若是江北之地,还有一个地方能挡得住汹涌的清兵,那就只有这里了。
  在这个乱世,在亡身灭国的深深恐惧之中,江北的几十万的百姓把最后生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眼前的这座坚城之上。只是......扬州城,它载的动这许多愁吗?
  逃难百姓的号哭之声升腾而起,清晰的传到了城头。在克复中原的苍凉大旗之下,一个眉头紧锁,愁愁憔悴的中年人,正凝立在城垛口,悲悯的看着城下涌涌的难民,难民的哭号之声,深深的触动着他,令他心情沉痛,眼眶泛红。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蓝色葛布长衫,把那平直的骨架清晰显露,头发整齐的束起,额头系着一根二指宽的白绫,看起来,好象是在为某人带孝。他个子不大高,肤色也有些黑,但眉棱高耸,挺鼻凹目,颌下飘着三缕黑髯,静默之中,自然的透出了一种威严。
  脚步声响,一个全身铠甲的将军急步跑上城楼,在他的身后站定,拱手行礼,低声叫道:“阁部。”声音虽低,却掩不住满心的焦急和悲愤。
  中年人回过头。原来他就是大明朝南京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督师江北的史可法。
  史可法看着将军,问道:“百姓们安置的怎样了?”

  将军浓眉大眼,一脸坚毅之色,额角边有一道浅浅的刀疤,目光炯炯,显是一名身经百战的素将,他抱拳回答,声音低沉:“遵阁部的命令,一应粥棚和住处,均已置办妥当,保管不叫一个百姓忍冻挨饿。知府任大人和盐道杨大人,正在亲自督办。”
  史可法点点头,又问:“可是有军情要报?”
  将军道:“是,禀阁部,探马来报,朝廷已经封锁了江防,不许任何人过江,方才有败兵试图强行过江,结果,江防守将郑鸿奎用大炮一阵的乱轰,大半轰死在了江中。余者都逃散了。”
  史可法摇了摇头,无声一叹。
  将军低着头,接着道:“还有,便在刚刚,甘肃镇总兵李栖风弃守运河口......率部投敌了......”

  史可法眼前一黑,呼吸像是被窒息住了,脸色泛上了一层青紫,右手猛捂住绞痛的胸口,牙关咯咯而响,枯瘦的身子微微的摇晃几下。
  “阁部!”将军叫了一声,迈上前去,搀住了他。
  他喘息着,缓过了一口气,慢慢推开将军的双手,站直身子,脸色惨白无比,声音却是平静:“......还有别的消息吗?”
  将军摇了摇头,脸上悲愤的表情,又混杂进了丝丝的黯然。他多么希望能向阁部禀报一个好消息啊,哪怕只有一点点,但悲哀的是,充斥在军报里,容他禀报的却只有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城池陷落,守将投降,江北的明军,一片大乱。扬州城已经快成了孤城。
  史可法不再问,抬过眼,凝望向天际的远方。

  将军知道他在凝望什么,因为扬州的军民同样在凝望。但一连几日,却没有看到有一支援兵驰到扬州,扬州城是江北重镇,长江江防的屏障,但如今城内所存之兵,却仅有两万余,且多是老弱病残,面对着数量众多和凶悍无比的清兵,实在是微不足道。所以能不能聚集到强有力的援兵,已成了扬州生死存亡的关键。
  想到这里,将军心头苍凉,再看着阁部枯立无助的背影,更是辛酸,上前一步,小声的劝慰道:“阁部,下去歇息一下吧,您都站了一天了......”
  史可法动也不动。
  将军轻声叹息,也抬起眼,和史可法一起站在烈日之下,遥望着远方的天际,期盼着有一杆明字大旗突然出现在眼中,而在明字大旗之下,人头涌涌,无数英勇的大明将士,正纵马扬鞭,驰援而来......
  “耀阳去了多长时间了?”史可法的问话,把将军从幻象之中,拉了回来。
  “回阁部,已经一天了。”他拱手回答。

  史可法点了点头,沉吟道:“算起来,他应该是到高邮城了......”
  将军凝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宽慰:“是啊,卢耀阳年轻有为,武艺高强,相信他一定能带着李成栋的援兵,回到扬州。阁部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说,但将军自己的心底却是十分的忧虑,因为在这短短的一天之间,局势又发生了恶化。扬州的前哨地区--淮安已然全面溃散,屏障尽失,扬州的东、西、北、三个方向门户洞开,随时可能被几十万的清兵齐攻。
  形势已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但由于扬州本城并没有驻扎多少兵马,史可法直接可掌握的军队,也不多,零散的兵马都分驻在各个关口和府城之中,由总兵带领,用以拱卫扬州。但清人来的实在凶猛,各处守军溃败的又实在太快,紧急军情,一夕数变,几城却已经被清兵夺去了。
  史可法急发军令,聚兵回防,可江北明军一片大乱,军令如废纸。各地守军不战而降者有,弃城出逃者有,奔到扬州救援者,却是寥寥。到现在,最后的希望只剩下东北方向的李成栋了。
  李成栋率精兵一万,驻守在高邮。正是因为他的存在,东北方向到现在仍然飘扬着大明的旗帜。若是能调他回防,必大大增强扬州的城防之力,加上城中的残兵,或可有与清军一战的实力。只是清军步步进逼,已经开始向东北方向进行渗透,消息阻断,李成栋的援兵能不能顺利的来到,已有很大的变数。

  史可法深深明白这一点,但这并不是他担忧的唯一原因。因为只要高邮总兵李成栋,在接到军令之后,迅速起军来援,以现在的形势,和他手下的一万精锐,仍是有时间和能力,趁乱奔到扬州的。
  怕就怕时机耽搁,或者,李成栋没有意愿来援。所以,史可法才要派出自己的学生,六品同知--卢耀阳,亲自担任传令的使者。
  想到这里,史可法心中无比的哀伤,更涌起深深的自责。六月前,他离开南京,领兵部尚书衔,总督江北军事,几番努力,以他强大的人格魅力,终使人心惶惶,军阀互战的江北局面稳定了下来,并焕发出勃勃生机。原本心有芥蒂,各自为政的四镇总兵官,在他的督领和感召之下,起码有了一个表面上的融合,一度里整军备战,预备挥军北上,克复中原!高杰总兵官的一部甚至还曾收复过一小片的失地。

  那时的江北,军旗飘飘,大军云集,清人不敢南望。
  可是,事情往往与愿相违,突然发生的一连串令人痛哭的不幸事件,却使整个形势急转直下,四镇总兵官,几十万的大军四分五散,不是被急调回了江南,就是因为总兵官的被害,其部散乱无集,无法聚拢,使原本防务坚固的江北,突然的空虚了。清军趁势而来,江北之地几是毫无抵抗之力。
  思前想后,史可法痛不欲生,两滴清泪从他的眼角渗了出来,他抬着泪眼,凝望着高邮城的方向。朗朗晴空之下,太阳是如此毒辣,高邮城却又是那样遥远......
  日期:2011-12-07 10:41:44
  扬州百里多之外。
  在这里,看不到扬州城下绵延几里长的难民群,原本熙熙攘攘的道路和村庄,忽然间,变的死寂无声。村破户残之间,连狗吠之声,也听闻不到。

  只有一股股黑色的狼烟,滚滚升起。忽然的,会有一队队的铁骑,或者是逃命的败兵,从残村之间经过,然后在一阵呼喊惨叫,刀枪相交之后,残村恢复死寂,只多了些尸首倒在路旁。天气酷热,很快便腐臭了,再也分不出是清兵还是明兵。
  马蹄疾响,残村前的大道之上,有一名黑衣骑士正飞驰而来,渐渐掠过空旷的原野和一个个死寂的村庄。马不停蹄,风驰电掣,眼看的进入了高邮府的地界。
  当写着“高邮”两字的界碑,出现在前方的时候,伏在马上的他长舒了口气,起身远望。只听得水声淙淙,前面有条小溪,他长途奔驰,已是口渴难耐,当即一勒缰绳,跨下的坐骑长嘶人立,骤然而停。听它声音嘶鸣清亮,身形雄伟高昂,端的是一匹好马。
  骑士驱马来到溪边,飞身而下,伸手入溪,连喝带洗的往脸上泼来。溪水清澈,入口甘甜,令他精神为之一振。他的坐骑也随之趟到溪中,用舌头大口大口的卷着水。人马均是如此的干渴疲惫,不知已赶了多长时间的路。
  黑衣骑士喝完水,用手背抹了一下唇,举目望向前方。日中的太阳正甚是毒辣,正照着他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只见他白净的皮肤,漂亮的鼻梁,剑眉朱唇,充满了江南水乡的灵秀之气,不过目光却是凛冽的,让人意识到,他绝不是一个文弱的书生。
  而他腰间挎着的长剑,也似在印证这一点。

  他的头上戴着江淮百姓常用的斗笠,笠沿压低时,可以把整个面目都遮挡起来。当他站起身时,六尺的身躯,挺拔修长,如冬松一般。
  他站在溪边,遥望向远方的原野,似是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片刻之后,走向自己的坐骑,怜爱的拍拍坐骑的脖颈,像是在说:你辛苦了。那坐骑通灵之极,对他轻轻的嘶了一声,用头摩挲着他的胸口。
  他微微一笑,牵起马缰,便要走上溪岸,忽听的马蹄声响,溪岸边,有一名骑士悠悠的走马而来。
  其时兵荒马乱,百姓们都已经向南逃去,黑衣骑士一路而来,几乎没遇见几个人。现在忽然出现了一个同伴,他心中惊奇,抬眼细看。
  那骑士渐奔渐近,原来竟是一位少年公子。只见他皮色白腻,俊秀异常,头顶的青巾上镶着块美玉,身穿白色绸衫,衣履精雅,腰上悬了一口长剑,长剑黄金为柄,黑木为鞘,红色的剑穗飘飘扬扬,看着十分的名贵。
  黑衣骑士见了,惊奇不已,心想:“好一个美貌的少年啊。”
  少年闲庭信步的而走,到了小溪之边,勒马站定,望着水声淙淙,脸上露出了喜色,随即轻轻巧巧的跳下马,伸手摘下挂在马鞍上的一只牛皮水袋。

  在这兵戈四起,人不如狗的乱世里,他竟似春游踏青般的悠闲,举手抬足,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眼波闪闪流动,向黑衣骑士瞥了过来。
  黑衣骑士更加惊奇,在为这人的安全,担忧的同时,心中却也升起了丝丝的疑虑,心想:“江北战祸已有些日子了,官民皆乱,他怎的能如此悠闲?”
  只见那少年撩起绸衫,蹲到溪边,用白玉般的手,把溪水佛了又佛,这才用水袋盛起了水,凑到嘴唇之边,轻轻的喝了两口。在喝水之时,他微偏着头,用黑白分明的秀目,仔细的打量着站在溪岸边,正要牵马离开的黑衣骑士。
  看起来,他也是同样好奇。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黑衣骑士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转开目光,心想:“这么直直盯着人看,实在无礼。卢耀阳啊卢耀阳,你重任在身,还是快些的走吧,在这里耽搁什么?”牵马走了一步,突然想道:“世事混乱,鞑子的侦骑不时出现,若是让这娇滴滴的少年公子遇上了,难免要遭毒手。不行,我得提醒他一下。”

  正要转头,又一转念:“这少年公子既然能独自一人,如此悠哉的穿越刀兵之地,必然是有过人的本领,他腰间悬着长剑,说不定是武林异人,哪里用得着旁人提醒?”
  心中一宽,当即便要上马离开,忽听的那个少年公子叫道:“这位兄台请留步。”声音清脆,又娇又嫩,竟像个女子。
  日期:2011-12-07 10:43:01
  黑衣骑士回过头。
  只见少年公子徐步走来,对他深深一揖,笑道:“兄台有礼了。”
  黑衣骑士连忙回了一揖,微笑道:“有礼。”
  少年笑道:“敢问,兄台是本地人吗?”
  黑衣骑士道:“在下正是此间人。可有什么能帮助的?”
  少年打量着他,目光扫过他腰间的长剑,凝在了他的脸上,笑道:“小弟从远方来,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十分的不便,兄台急急匆匆的,却是要去哪里?如若方便,能否带小弟一程?”他的动作彬彬有礼,说话得体又合宜,清脆动听,令人不能拒绝。而且是标标准准的北京话,这让黑衣骑士更是惊奇。难不成这少年,竟是从京城来的?

  只是京城早已沦陷,兵荒马乱的,他又怎的到了这里?
  他抱拳为礼,歉然道:“四海之内皆朋友,说起来原也该当,只是在下有急务在身,不便与人同行。实在对不住了。”
  少年眼里闪着光,微笑道:“哦,不知是什么急务?”
  骑士哑了一下,说道:“这?……”
  少年眼光一转,又笑道:“看兄台劲装良骑,风尘仆仆的,莫非是信使吗?”

  黑衣骑士脸色微变,心想:“这少年俊秀异常,行礼如仪,眼力竟也有几分的利害。”心中警觉顿生,并不回答,只微笑道:“在下确有急事,就此别过,现在兵荒马乱的,朋友还须尽速过江才好。”
  少年的秀目急眨了几下,意味深长的轻道:“哦,那谢谢了。”身形突然纵起,双手连出,击向黑衣骑士的胸口。骑士吃了一惊,不想他竟无缘无故的突然出手,而且掌风凌厉,非是一般,来不及多想,当即左掌抬起,护住前胸,右掌呼的拍出,击向少年的面门。这一守一攻的应变,只在一刹那间完成,守的严密,攻的凌厉,是极高明手法。

  少年咦了一声,似是惊奇他的功夫,转身让过,左拳又向他的面门打去。这一拳乃是虚势,不待他伸臂挡架,右掌化掌为爪,扣向他的胸口,这一拿既快且准,乘着先手之势,又狠又急,料想一个小小的信使,是绝计躲闪不过的。
  不料黑衣骑士径不理会他虚晃的左拳,右手食指和中指陡然伸出,成剪刀之形,点向他右腕的两处穴位,出手指法,正是敌人之所必救。
  少年大吃一惊,在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立即变招,手腕疾翻,闪过这两指,知道遇上了劲手,嘴唇一扁,心中不禁有些气急:“我难道连一个小小的信使都也拿不下么?说出去让人笑话死了!”
  蓦的一个转身,双手十指拿成鹰爪之式,斜身扑击。
  黑衣骑士识得他的路数,心想:“原来他是鹰爪雁行门的。”心念刚转,就见对方一个闪纵,左手钩打,右手五指已然向自己的双眼抠来!这一下及是迅疾,正是鹰爪雁行功的一个厉害杀着,左钩右打,刁钻狠辣,令人防不胜防。

  黑衣骑士识的厉害,向后猛侧两步,让过锋芒,随即一转身,反手一掌拍出,击向少年的后心。这一掌打的甚急,眼见对方出手狠辣,竟是要抠自己的眼珠子,他心中也是不免大怒,这一下丝毫也不容情。
  少年本以为绝技使出,必然是手到擒来,不想眼前一花,骑士已然转到了他的身后,非但避过了他的杀着,还就势反击,身形之快,变招之奇,大出他的意料。
  他知道不妙,只听得风声响动,背后掌风来袭,他叫了一声:“哎呀!”危急之中,陡然间斜上一步,有若飘风,堪堪的避过了那一掌,随即转过身来,退开两步,满眼惊讶的打量着黑衣骑士。
  原来三招过后,少年已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若再强行进攻,非但占不到便宜,反倒会吃苦头。念及于此,他立刻住手不攻,一双秀目,又是诧异,又是沮丧,不住的打量着骑士。
  日期:2011-12-07 10:43:49
  骑士一掌走空,见他身法巧妙,轻功飘忽,心中也是惊讶,暗想:“鹰爪雁行门的轻功虽然高明,但却绝没有这般的潇洒。看起来他多半不是鹰爪雁行门的。只是他无缘无故的出手,究竟是为了什么?”当下剑眉挑起,脸有怒色,喝道:“朋友这是何意?”
  少年的脸色登转柔和,眼珠一转,笑嘻嘻的说道:“我试试兄台的功夫!兄台好一身的武艺,小弟冒昧了。”说罢,便是深深的一揖。
  骑士与人为善,生性谦和,虽然心里生气,对他所说的话,也不尽然相信,但还是拱了拱手,回道:“比试就比试,但这等偷袭手段,却着实让人瞧不起!”江湖之中比试武艺,原也是寻常事,但这般的突然偷袭,却是十分的不礼貌。
  少年道:“对不住啦。”
  骑士哼了一声,转身便去牵马,心想:“这少年十分的可疑,怕不是说的这么简单,只是自己重任在身,却没时间多和他计较,尽速离开才是上策。”想到这里,心头一凛,再不敢耽搁,抬步向前走去。
  “且慢!”只见少年身形一晃,抢步拦住了他的去路,笑嘻嘻的说道:“兄台好俊的功夫!却不知尊姓大名,属何门派?”

  骑士沉着脸,道:“你我素不相识,何必打听这些?朋友快让开了,在下确有急事!”
  少年摇摇头,轻笑道:“方才你说比试偷袭让人瞧不起,那好,咱们就公公平平、光明正大的再打一场!拳脚比过了,比比剑法如何?”
  骑士重任在身,时间紧迫,直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向目的地,哪有心情和他纠缠,当下忍不住怒气,喝道:“再不让开,莫怪在下无礼了!”
  少年笑嘻嘻的,并不动怒,一双秀目凝在对方气恼泛红的脸上,笑道:“我偏不让开,除非你跟我比一场。”右手握住了剑柄,那手莹白如玉,五指春葱也似。
  骑士左走两步,想要绕开他,少年一个滑身,却又挡在他的前面,骑士眉头大皱,心想对方一味纠缠,阻拦自己上路,莫非是有什么图谋?当下怒气上涌,便要出手。

  忽听得河边大路上马蹄杂沓,一群人乘马奔驰而来。二人抬头看去,只见奔来的是一大队的清骑!
  日期:2011-12-07 10:45:24
  其时,满人和汉人除了头发服饰完全不同,两军的盔甲旗帜,更是各有特色。远远的,不用看旗号,就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来。
  汉人的大明帝国,所有的正规军队,大体上是黑红搭配,黑的是甲胄,红的是底衣,旗帜则是蓝底红字,以印证“明”字的国号。而清人分八旗,不管盔甲是铁制的还是皮革的,都要漆成对应的四种颜色,即黄白蓝红,而一旗又分为正旗和副旗,如此即成了八旗。后来,随着满人打下的地盘越来越大,收编的降兵越来越多,在满洲八旗之外又置了汉军八旗。

  眼见奔来的这支清骑,清一色的是蓝衣蓝甲,属于八旗之中的正蓝旗,不过不是满洲八旗,而是汉军八旗。他们的人数约莫三四十人,手中各执刀枪,没有旗帜,乘马忽刺刺奔将过来。
  黑衣骑士心中一惊,知道是遇上了清军侦骑,眼看的身处溪岸之边,四无遮挡,避无可避,当下手握剑柄,心想:“快刀斩乱麻,杀散了他们再说,总之,绝不能让他们知悉了自己的身份!”
  眼光一转间,却见那少年依然瞪着圆圆的眼,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对驰来的清兵,却是看也不看。
  骑士心中暗奇,想道:“真是古怪。难道他武艺高强,不把这些敌人放在眼里?”
  清军高声呼喝,奔驰过来,迅速的将两人围在岸边,一名军官越众而出,斜眼扫着他们。寻常的汉人百姓,远远看见他们,早就撒腿而逃,这两个人居然还敢等在这里,这让军官微微的惊异。

  本来他们也是为了干渴而来,但是当看到那少年头巾之上,有一颗龙眼大的珍珠,莹然生光时,军官登时起了贪心,脸色猛沉,喝道:“哪里来的奸细,在这里窥探军情!弟兄们,给我拿下了。”向着少年一指,对衣着普通的黑衣骑士,却没有多看。
  黑衣骑士心中一宽,知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泄露。
  听得清兵轰然响应,刀枪齐举,就要上前动手。
  那少年秀眉一蹩,转脸看向军官,说道:“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拿人吗?”
  军官哈哈大笑:“小白脸,长的倒真是俊,不如跟了老爷去罢!有得你享福!”

  少年本来是和颜悦色,但听得军官如此无礼,脸色立即涨红,就见他手臂一动,剑光一闪,拔出腰间的长剑,身随剑进,“哧”的一声,向上刺进了军官的咽喉,随即拔出,血光飞起,那军官瞪着惊骇的眼睛,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已经倒撞于马下。
  这一下出招之快,力道之巧,不是江湖中的一流人物是绝使不出来的。黑衣骑士不由赞一声:“好剑法!”
  清骑们见变起仓卒,大吃一惊,稍稍发怔后,随即大呼小叫,挥舞刀枪,围过来,齐砍乱刺,要为长官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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